鲁广等人一并上山监看,令约不忙这一时,眼下带着三四个少年学徒到漂塘边察看。
路上,几人中最多话的一个冷不丁叫她声:“阿约姐姐。”
她偏头,而后就听他问:“霍大哥他们怎没跟来?”
“……”她怔住,默声走几步方才撇嘴反问,“他们跟来做甚么?”
“霍大哥不是总跟着你么?云飞不也说想瞧姐姐大展拳脚是甚么样子么?”
少年说得一派理所当然,令约垂下眼睫,一旁有个机敏的看出不对,用力拍去少年肩上:“你问这些做甚么?还想跟他们闲闹么?仔细师父敲你。”
“好疼也,谁要闲闹,关心而已。”
“有那功夫不若关心关心自个儿,还不及阿合厉害。”
阿合便是那个学艺不精、跑去给阿显当马夫,不,当驴夫的小学徒。
“好哇,你竟敢编排阿合,我告诉他大哥!”
阿合兄长为人严肃,待他们这些一路淘气大的,比做师父的还凶,他拿这话威胁完人,怕挨打似的先跑开。
早前那些话被岔开,令约松了口气,转念却不受控地想到数日前付云扬的话。
有两日不见那人了,如今已是中旬,莫非他已去了苏州?
思索间人走到漂塘边,她摇摇头,撇开杂念。
漂塘离山溪近,塘边垒了堆石块,光润且干净,纸家流传“水清料方洁”的话,为保竹料洁净,不但塘中不许见淤泥杂质,就连压料的石头、翻料的竹竿都要冲洗过再用,尤其是小满前后的白坯,更需谨慎对待。
令约领着几人查检圈,确认水清无淤才带他们折回马场边上。
两条“长蛇阵”都还不曾开工,但山上早已嘘溜溜飒剌剌响起来,明面上像是初夏和风卷动竹梢,一派幽静和谐,背地里却是斫竹工撼山摇树。
猫竹山坡度较平,斫竹是从山脚近地斫起,一棵竹并非砍下就能送来马场上,来前还需打去竹桠杈。
所谓“打桠”,拿钩刀砍是大忌,只能用半人高的长棍,左右开弓,打断主桠以外的红桠,之后再送来底下。
这会儿马场上正打赌,赌待会儿最先下来的究竟是东槽纸工还是西槽纸工,不仅老的赌,小的也赌,还乐呵呵地叫上令约:“姐姐也来,替我们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