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的那只手力道却很轻柔,怕弄痛了他似的,声音嘶哑:“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他这副模样,倒叫白青崖有几分心虚,毕竟卫纵麟从未负他,他却曾在褚容璋面前承诺过与他恩断义绝。

万幸那日只有他与褚容璋两人,只要自己咬死不说,卫纵麟想来也无从知晓。

“你不必如此,他如今是亲王之尊,权大势大,你我仰人鼻息,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卫纵麟冷声道:“亲王又如何,陛下有那么多皇子,笑到最后的未必是他褚容璋。”他看向白青崖,“他如此辱没你,我去为你杀了他。”

白青崖吓了一大跳,他是怨恨褚容璋,却也没有恨到想让他死的地步:“何至于此!”他反手拉住卫纵麟,期期艾艾道,“我没想让他死……给他个教训,叫他往后不敢欺负我便罢,谋害皇子的罪名太大了,咱们犯不上为了他引火烧身。”

卫纵麟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褚容璋死不得,可白青崖身上被凌虐的痕迹烧得他一股热血直冲上脑,几乎想不管不顾,就这么追出京一刀刺死褚容璋。

切齿拊心半晌,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死褚容璋一个不打紧,可诸位皇子中再无可堪造就的帝王之才,若是皇位落到三皇子、五皇子之流手中,大雍江山便要断送了。

芸芸百姓在后,卫纵麟再恨,也不能因一己之私弃他们于不顾。

然而,“他做出这等禽兽不如之事,绝不能就此善罢甘休。”

白青崖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人微言轻,靠自己报复褚容璋无望,只得仰仗卫纵麟,若能得偿所愿,也不枉他费尽心思与卫纵麟周旋这一遭。

“侯爷预备怎么做?”为免显得太迫不及待,白青崖又描补了一句,“他毕竟是天潢贵胄,我怕你和他硬碰硬,伤及自身。”

卫纵麟垂首亲了白青崖的脸颊一记:“放心,此事我自会处置。”他心中有了决断,不想叫他再为这些腌臜事悬心,便转而道,“眼下当务之急是你不能再住在这虎狼窝里了,这么着,我去找姑母,让她假称身体不适,招你回府侍疾。你自入府以来便未曾休过旬假,如今尊长有恙,谅他王府也寻不着由头不放人。等我料理了褚容璋,自然有法子让你不必再回来。”

白青崖自然是千恩万谢:“多谢侯爷……侯爷的恩情,我没齿难忘。”

卫纵麟佯嗔道:“还叫我侯爷?”

白青崖知道卫纵麟的字,只因怕他拿住这个做文章,是以从未唤过。现在既然许了他要厮守终身,那面子上的功夫也不得不做,于是从善如流道:“阿霄。”

送走了卫纵麟,白青崖半躺在贵妃榻上琢磨方才他的话。

据卫纵麟透露,褚容璋这次出京平叛,平的乃是白莲教。

白莲教惯用的手段便是煽动愚民,几年前更是散播流言,言说当朝圣上戕害手足,得位不正,犯了皇帝心中最大的忌讳,只是碍于羌族在边境作乱,军费都耗在了这上头,白莲教便一直不得空料理。

而且,除却皇帝本人心中幽微的不可说,在朝中诸臣看来,白莲教不过是一帮刁民流匪闹事,并不值得放在眼里。不料其声势日壮,竟闹出勾结重臣,在天子脚下行刺皇子这种骇人听闻之事,这下是不得不管了。

君臣一心之下,皇帝这才派出了褚容璋,发话说不计代价,要将这伙逆党一网打尽。

“论行军打仗,谁人比得过卫氏,皇上为何不派你去?”

卫纵麟淡淡一笑:“皇上派褚容璋去,不是为了让他领兵打仗的。白莲教再猖獗,也不是朝廷正规军的对手,把皇子派去,意在让他清理兖州的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