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太正欲接过那镯子,被这么一说,手悬在半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何太太听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说不出话。

“何太太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耳朵木,听不出来好话赖话呢,”季绫故作嗔怪地看了粟儿一眼,又道,“我们不过是说,这镯子配刘太太,本是好的。粟儿却说起我前阵子得的个好镯子,我嫌压不住,一直没敢戴出来,空放着也是可惜。今日看刘太太试这镯子,才想起来了。不知刘太太信不信我的眼光……”

刘太太听了,立即喜笑颜开地退回了那镯子,“四小姐哪儿的话!不过是叫我们小门小户的多见见世面罢了。”

秋蝉惊讶地抬眼看着季绫。

原本,她预备着回去挨打,却被四小姐从中解围。

一时心中动容,竟有些想哭。

何太太面上有几分不悦,正巧小丫头端进一碟紫李子,季绫先递到何太太手边,“田里新送来的,甜得很呢。”

何太太强笑着,拈了一颗,“好稀奇,这个时候就有李子吃了?”

刘太太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我当是什么,原来是几颗李子。何太太早先在北平的时候,什么好东西也没见过?来了这儿,倒稀罕成这样。”

何太太的丈夫是老帅保举上去的人。

老帅携旧部撤回漢昌,教育部长在北京无立锥之地,想来自己年纪也大了,没什么建功立业的报复。

打着回南边修养的名头,一待就是几年,再也没回去。

北京那边,早已有人顶了他的窝儿。

比起从前,如今门可罗雀,处境天差地别。

在场的都听明白了,这是在揭何太太的伤疤呢。

何太太沉了脸,手中的杯子“啪”地砸在桌上。

“何太太这是捧我的场呢”,季绫随手接过,递给刘太太,“原本我担心太太们吃不惯这些山货,爷爷却专程派人送来的,让尝尝鲜。”

刘太太听到是老帅的意思,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尝了尝,舌头还没尝到味儿,嘴巴就一开一合地夸赞起来。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吃完,已是九点多。

刘太太与何太太见季绫兴致不高,又都陪着坐了一阵子便回去了。

秋蝉原本想道谢,但踌躇半响,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只觉得疼痛更甚,也讪讪告退。

粟儿却叫住了她,牵住她的手腕子,“你身上不舒服?”

秋蝉抿着唇,摇了摇头。

季绫问道,“你是肚子痛么?”

秋蝉惊讶地抬起头,看了看她,点点头。

米儿笑道,“这倒奇了,你怎么知道?”

粟儿道,“我每个月疼起来,也是这样,那时候只觉得跟刀子剜似的,倒不如死了好。你不记得了?”

米儿想了一想,才笑道,“我没经历过,竟看不出来。”

季绫早已拿纸笔写了个方子塞进秋蝉手里,“你叫你家里人去照着这个方子抓药,不过也分人。我吃着就不痛了,对这丫头倒没有效。”

秋蝉点点头,将那纸条细细收好了。

等她走后,季绫去了侧门。

万事俱备,现在,要去看看她的“东风”刮得如何。

11.赌

推开门,远远地看见暖黄的路灯下站着一位穿长衫的男子、一位穿青布裙的女孩子。

季绫笑道,“怎么,怕她一个人来找我被我吃了?还巴巴儿地陪着。”

周柏梧也笑,“实在是难为我,大热天在这里喂蚊子。”

周青榆瞥了他一眼,不屑道,“不是你非要跟着我不可?”

季绫没理会兄妹俩的唇枪舌剑,“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我已叫王怜花带着几个村民,推着木料,去伍应钦住的饭店附近哭惨了。”周青榆说着,却有些迟疑。

无奸不商,只是卖惨,自然不能打动伍应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