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金自然是识趣的,他承了佟西言的情,便不会丢他的面子。其实以他的业务水平,他是完全可以跳槽离开宁州,去省城或滨海发展的,佟西言一开始也怀疑过他到恩慈来的用心,直到后来在蕉叶撞见了他跟他前妻,才顿悟。
“我怕走远了她有事找不到我,”山有金松弛地瘫在椅子里,因为喝了酒,眼神有些迷离,“她身体太推板了。”
佟西言不知道说什么好,二十年婚姻,没有催生出爱情,却平添了牵挂,人太容易为情所困。
山有金冲他自嘲地笑,突然又说:“你是不是胖了?”
他此趟回转,见着佟西言,最明显的感受便是他胖了。前一年因为疫情爆发,听说他进了隔离病房,下半年的学术会议上见到他,他还比从前消瘦了一些,半年不见,肉眼可见的胖回来了。
“是胖了吧,”佟西言无奈,笑道,“他们都哄我,说我没胖。”
“你这个身高么,其实也还好,人到中年哪有不胖的,”山有金望着不远处的刑墨雷,说,“刑主任倒是真不会胖喏,这么多年没见他有一点变样。”
佟西言视线投向爱人。因为几个胆大的同事起哄,老家伙正跟护士长对唱一首八三版《射雕英雄传》主题曲《铁血丹心》,护士长年轻的时候也是金嗓子,两个人珠联璧合,弄得附近吃饭的客人们聊天的声音都小了,都扭头往他们那边看。
“……哪儿像快六十的人。”山有金感叹。
?
不晓得是不是不该跟人聊发福的事,这天后半夜一点多钟,熟睡中的佟西言突然被痛醒了。
先是钝痛,之后越来越强烈,渐渐有放射痛的趋势,而且是持续性的,伴随着恶心的腹痛。
他坐了起来,结合症状分辨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是输尿管结石嵌顿了。去年体检的时候,B超显示他左边肾脏有一颗小结石的胖起来往往容易有这些风险。
他想自己开车去医院,便悄悄起床穿衣服,但他低估了结石痛,还没走出房门,他便痛得蹲在地毯上缩成了一团。
刑墨雷警觉地醒过来了。黑暗中他叫了一声西西,一摸身边没人,便立刻开了灯。
余下的事情,叫泌尿科主任杨鹤林来讲可能更客观。
半夜里他被刑墨雷十万火急的电话叫到医院,两口子已经做完了B超,一颗五毫米大点的结石卡在了副院长的左侧输尿管里,令他痛不欲生。
大主任心疼坏了,先给打了一针654-2,然后便要抱人去做体外碎石。
可是结石位置不太好,骨盆有点挡到了,五毫米大小也完全可以保守治疗,佟副院长就挺倔,不让抱,怕影响不好,也不让大晚上的开机器,觉得没必要,他觉得自己肯定能把石头跳下来。
大主任惯人惯得失了智,竟还依他了,后半夜了,陪他在黑咕隆咚的后花园里跳半米多高的石墩子。跳个十几分钟,停下来喝水休息片刻,再接着跳。
大主任虎着脸瞪着,杨鹤林也不好就说自己先回去,尽管副院长一个劲儿打发他走,可这颗石头没下来,他不敢走哇。
正当他以为自己要陪这两口子跳石墩子跳到天亮的时候,万幸这颗结石的位置动了。它一下卡在了狭窄处,卡得佟副院长一声痛呼,差点摔倒,大主任一步上前一下就把人打横抱起来了。
佟副院长脑门全是汗,还要挣扎,还要逞强,非说结石动了应该就快下来了,非要再跳几下。
杨鹤林已经很久没见大主任这样崩溃,听吼声都觉得他是真没招了:“你再闹一下试试,老子直接上输尿管镜了!”
杨鹤林跟着后面,到了光亮处,见佟西言窝在他怀里,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都在发抖,真是痛得很厉害了,也亏他能忍。
结石痛是绞痛,没人能扛得住。
碎石的过程其实不长,大主任全程陪着,直接暴露在透视机下,握着爱人的手就没撒开过。一整夜,老头就吼了那么一句,其余时间都是可怕的沉默。杨鹤林觉得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