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了都得结婚。”佟西言说。

徒弟真叫他带着了。刑墨雷一下有点头晕,小王八蛋,回敬得漂亮的。

佟西言逞一时口快,话出去了才有点后悔,老家伙气性大,脾气上来得快,见他气得都站不起来,到底还是有些不安,便伸手去摸他的大脑袋。

刑墨雷不让他摸了,猛地一下甩开头,拿起旁边的座机便拨了个号:“……去跟胰腺炎那个病人家属谈话,做术前准备!”

佟西言大吃一惊。上午大伙儿都在议论那个病人,没人会做这个手术,风险大太了!

见那老家伙甩了电话便要走,他慌忙去拽他的袖子:“您要干嘛呀?!”

刑墨雷吼道:“老子不要你管!”

佟西言不肯松手:“您怎么这样!不是说了不做嘛,这手术累么累得要死,吃力不讨好的,人家要讲的呀!”

“讲什么?!”

“讲您”十有八九要失败的手术都肯做,业内还能怎么议论他刑墨雷:好大喜功!不自量力!盲目自大!丧良心赚濒死病人的手术费!

同行是冤家,有多少人等着把这个大主任拉下神坛?!佟西言扑进他怀里,心里又急又难受,这老家伙,气性上来了真不管不顾,这种事也可以拿来跟他赌气的么?!

“是我不乖好了伐,”他怕了,“您不要乱来好不好?”

刑墨雷停下了脚步。

他见他倚在他怀里,急得五官都皱成了一团,二十六的大小伙,从小班长当到大,明明人前也稳重内敛,在他跟前却总这样生嫩,要撒娇便撒娇,要生气便生气,一点不会掩饰真性情,完全还是个孩子。

小孩子哪里会懂得大人的用心,何必真跟他计较。

怒火渐渐散了,他心里甚至生出一丝自虐般的快意来。

“不想我做这个手术?”他低头看他。

佟西言拽着他衣拽得紧紧的。

“那笑一个我看看。”刑墨雷说。

佟西言怎么笑得出来,可他不敢不笑,尽管勉强,这时候他只能讨好。

刑墨雷挺满意,又把脸侧过去给他:“亲一下。”

佟西言踮脚亲他,听话极了。他以为他亲了,老师的气就消了,手术也能取消了。

他还是太天真了一些。

刑墨雷使坏使够了才放开他,捏了捏他耳垂哄他安心:“不怕,没事,我心里有数。”

?

曾志刚气急败坏欲哭无泪,副主任叶栽春却比较淡定,麻醉的职责就是尽力配合主刀医生,保证病人的安全,一点风险都不能承担的话,如何进步发展,又如何能让刑墨雷这样的大主任信任。

手术时间越短病人存活几率越大。刑墨雷取剑突下正中绕脐切口二十厘米,进腹后腹腔内涌出大量咖啡色液体,清除血凝块,暴露组织,可见全胰基本坏死,腹膜也有大片坏死区域,脏器短动脉破裂,不断有暗红色液体渗出。

佟西言没上台,刑墨雷不让他跟,他必须心无旁骛的做这个手术,也需要一个成熟的有经验的搭档肝胆外科主任钱修褉。

手术历时一个半小时,这惊心动魄的一个半小时里他们切除了大部分坏死组织,做了三造瘘,开放腹腔引流。刑墨雷从头到尾没开口,没有任何停顿,流畅地好像已经做过这样的手术成千上百次。

回到ICU时,病人情况是稳定的。

?

尽管有无数并发症威胁,但这个病人最后到底还是挺过来了。他在ICU住院两个多月,后来又进行了两次手术,都是刑墨雷主刀。

那样危重的病人都能弄回来,堪称神迹。

病人出院时家属态度寻常,送了面锦旗来也不甚热络,毕竟倾家荡产,钱到底是叫医院赚去了。

医院其实给减免了一部分费用,梁院长一高兴,自己还掏腰包捐了一些。反倒是刑墨雷,一个子儿没出。

爱徒要结婚了,大主任钱都花在那上面了,心情坏得很,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