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幸运的是,从小被父母灌输‘生你出来就是为了伺候弟弟过得好;有什么好的不能自己留着都要给弟弟,否则就是不孝’这些奇葩思想长大的白宁,没有变成一个被洗脑的扶弟魔,反而成为了一个罕见的拥有反抗思想的人。
她常常在心里顶一句:凭什么?
“不瞒娘娘说,当年在王府里,他们便让我把所有的月例银子和得了的赏赐都交出去,留给弟弟娶媳妇。每回到了宫人见家人的日子,旁的父母都问问过得如何,我的爹娘先问我,最近的月例银子攒了多少,然后喝骂着怎么又那么少!”
“及至进了宫里,他们就更高兴了,听说我能服侍熹妃娘娘,就常对我道让我讨好娘娘,多要些赏钱。甚至有一回跟我说,宫里的娘娘们首饰和金银都是堆成了山,少一两件也未必发现了的。居然想叫我偷娘娘的东西折变了银子给他们。”
这就是典型的又蠢又坏,也根本不在乎女儿的死活。
白宁面露不屑:“我只告诉他们做梦!若下回再敢提,我就告诉娘娘和阿哥,让五城兵马的人上门抓弟弟去坐大牢,他们方不敢再说了。”
宋嘉书见白宁不是受气包小可怜,就道:“宫女每两月可在顺贞门见一见家人,但从此后,你只说我是个严苛的主子,不许你见家人便罢了。”这种家人,也很不必再见。
白宁笑嘻嘻:“娘娘放心,我早就这么说了!我所有的钱一分也没给他们。所以娘娘可别早放我出宫,别说现在不出,便是到了二十五岁我也不出宫,直到我弟弟三十也娶不上媳妇,那一家子又懒又偏心的都吃不上饭才罢呢。”
“好姑娘。”宋嘉书点头,从桌上拿了个苹果递给她:“这是代表智慧的果子,你值得。”
白宁眼睛更亮了:这个年代,父母就是天,不孝就是最大的罪名。自己揣度着娘娘的意思不像生气要责骂自己,才大着胆子说了这些话,没想到娘娘居然支持她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白宁心道:若是能跟娘娘一辈子在一起,应当就是她一直渴求的一生了。
且说此时,宋嘉书还不知道,自己与白宁的一段对话会在不久的将来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毕竟与朝上大事比起来,宫女太监的小事,似乎是芥子微尘一般。
朝上,皇上终于定下了对年羹尧及年家的最终惩处:年羹尧因大罪九十二款,处以极刑,皇上特念旧功,准其于牢中自尽。年羹尧之子,尽数流放边境,终身不得宽恕,年羹尧一脉子孙再不许为官。
与年羹尧往来过密官员,皆发配于披甲人为奴,其中罪行比较恶劣的,比如写书夸年羹尧的汪景祺,就被推出去砍了。
整个十二月份,在往年是期待过年的喜气洋洋的腊月,在今年确实风声鹤唳的审判月。
作者有话要说:
年羹尧的结局见于清史稿。
第96章 四年
当日年大将军煊赫之时,不少朝臣都与他有过来往,这回见皇上雷霆之威不减,不免战战兢兢,生恐自己被牵连。
近来,借着过年请安,实则是求人情,求到怡亲王跟前的人数不胜数。
搞得怡亲王恨不得闭门谢客,连年都不想过了。
且说这日弘历来景仁宫请安的时候,不免问道:“额娘,皇阿玛虽终于严正典刑处置了年羹尧,看上去却有些伤感。”
宋嘉书点头:在发现年羹尧骄狂僭越罪名无数,再加上隆科多也同时露出这样自私谋权的獠牙来, 皇上是极其失望甚至于伤心的。
无论史书工笔上有多少记载雍正帝刻薄寡恩的话,可宋嘉书更相信这个自己真切生活的时代,自己真正看到的人。皇上或许是个严格的人,或许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甚至是个反复无常的人,但他从不是一个浑然无情的人。
年羹尧和隆科多的私心,不止让他愤怒,还让他伤心。
宋嘉书只见过与后宫相处的雍正爷,只能是管中窥豹,可弘历却是实实在在陪伴在君父身边,他看的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