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你想朕如何看待士族？”她声调轻缓，竟似带了几分闲聊的意?味。

女帝没有直接回应“士族之事如何”，反倒将问题丢了回来，让他自己说。

她要听他的态度。

不?过，被问询者，面上却仍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陛下自有考量，臣岂敢妄断？”他肃声道，话语滴水不?漏，却又留足了回旋的余地。

他试图保持谨慎，避免以?最直白?的态度亮明立场尽管，在座所有人都对此心知肚明。

一些士族特有的语言艺术。

可?是

女帝又笑了一声。

这笑意?更轻，甚至不?足以?让更远处的宫人察觉，可?偏偏落入柳千峥耳中，却叫他心头一沉。

“柳卿啊……既然叩问天子，便该做好?预备好?自己的回答。”她语调仍是那?样的温和，却透出一丝不?容退避的威势。

攻守易形，她如今才掌握主动只要她想，自然是能让柳千峥自己把话挑明的。

殿内空寂了片刻，空气仿佛凝滞。

柳千峥敛眉，沉思片刻，终于?开口，语调低沉而稳健：

“陛下，京畿各处，已有数家大族退出，不?是远走避世?，便是隐去姓名，自此消失。”

他顿了顿，目光冷淡：“但?士族之力盘根错节，天下并?非尽是如此。”

他的声音很稳，每一个字都经过精准计算，不?显质问，也?不?带攻击性，但?话语间，却隐含着某种不?可?忽视的事实

京畿不?过弹丸之地，又在天子脚下，士族败退并?不?离奇。

可?天下之大，其中纠纷远超此地万倍，其中利害各人自知。在这更广袤的世?界当中，改革的步伐是否应适量放缓？

他的话音落下，殿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女帝端坐着，眉目微垂，似是在思索，又似是在审视眼前的臣子。

片刻后，她终于?抬眼。

“柳卿。”她的声音比刚才更和缓了些，带着一丝悠然又玩味的意?味，“你这是在提醒朕，朕的清理?手法不?够干净？”

柳千峥脸色终于?有了微弱而细小的变化。

女帝并?未直接回应他的试探，而是以?最轻描淡写的方式，点出了他真正的意?图

他不?是在陈述事实，他是在暗示：士族仍然有底牌。

而女帝的这句话，则是回答：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抬眼，望向那?道端坐于?御案后的身影。

金丝蟠龙在光影间若隐若现，仿佛一呼一吸间便能飞腾而出。女帝偏首，嘴角似有若无地勾着，神情懒散而随意?，甚至带上了些微妙的轻佻感。

“朕明白?你的意?思。”

她话语间带着随性戏谑的调子，听不?出情绪，也?摸不?清深浅，只懒懒地拖长音调，轻飘飘的，仿佛全然不?在意?这场交谈的分量：“那?依你看，朕该如何缓和局势？”

这句话落下，不?像是帝王的深思熟虑，更像是一场随性游戏里抛出的随口一问，轻慢、不?羁，甚至有些轻佻的玩味。

她偏偏要用这样的态度，展开这场交锋。

殿内寂静，仿若晨光在这一刻都凝滞在青石地面之上，只余女帝话语落下的余韵，在大殿中轻轻回响。

这句话宛如一柄细长锋锐的刀刃，直直递到柳千峥面前，让他不?得不?接。

女帝没有否认，也?并?不?驳斥，而是反手将话头丢还给了他。

他的指尖一滞，袖中的手掌收紧，眼底浮现一抹微不?可?察的冷色。

“……缓和。”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似是在咀嚼这两个字的意?味，随后双眸下敛，像是在沉思。

缓和，意?味着两方的让步。

女帝的态度看似松弛，实则无比锋锐她并?未展露敌意?，却又将士族逼入了死角。她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