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磕磕巴巴半天,赏佩佩还是没忍住,讲了一句她从工作以来从没有和任何病人家属说过的一句话。

她握了握拳头,眼神也回避着对方,飘向远处的地瓷砖,轻声说:“不用谢,其实我们照顾得再好,比不上你们多来两次,老人嘛,到走了都还是想回家的。”

下午六点半,修车店内的溥跃准时摘了手套。

就着炉子上烧开的一壶热水兑了半盆凉水,蹲在地上用肥皂仔细清洗手上的油污。

最近蓟城客户那两辆川崎改了一半,另一半的配件都在运输的途中,所以他这几天零零碎碎接了些别的快活,整体上不算太忙。

但说是不忙,今天下午从医院回来,他的工作效率显然就不太高,一辆慢撒气的国产奔达,一条胎卸下来在水里找了半天,最后还是扔给了石头收尾。

石头这会儿补好了胶皮从零件堆里钻出来,看见他那位老板洗了十五分钟的手还在那儿搓指缝呢,也抹了把脖子走过去蹲下来。

就着一盆剩下的水洗了两把手,才试探着问他:“哥,咋了,是不是下午去医院,叔的身体又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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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拖延赛。

晚期的癌症病人说白了就是在一天天等死。

身体状况只有变得越来越差,断然没有突然恢复健康的道理。

病人身体机能就像慢速播放的雪崩,别怀疑,最终胜利的一定是死亡,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拖延赛。

好好想想,健康的活人都会横死,一只脚踏入棺材的病人又有什么理由不死?

叁年来四次手术切除,两次癌症转移,溥跃对他爸即将离世的事实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听到石头这么问的时候也就不是太难受,终于停止了撩水,抬头用毛巾擦了一把手。

起身时才发现自己腿都蹲麻了,就跟昨天的赏佩佩一样,差点摔一大跟头。

“还不就是那样,骂我不如一个护工伺候得尽心,说我把他送到疗养院就是不孝,喊我把他接回家照顾。又说他这病还能手术,都怨我不给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