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奕皓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干裂的嘴唇颤抖着,眼泪混着高热滚下来:“我错了,笙笙,我们不要和离,好不好。”

慕时笙猛地抽回手,金针在烛火下划出冷冽的弧光:“谢奕皓,你听好。”

她一字一顿道,“我救你,就像救任何一个陌路人。”

天光微亮时,谢奕皓的高热终于退了。

他挣扎着爬起来,只看到枕边放着一包药,上面是他熟悉的字迹:“日服三次”。

“她人呢?”他赤脚追到门口,却被亲卫拦住。

晨光中,一队医疗马车正驶出城门,慕时笙的白衣在风沙中猎猎如旗。

副将低声道:“刚接到军报,百里外的村庄遭袭......夫人今早自愿带队前去。”

谢奕皓突然咳出大口鲜血,却推开搀扶的手:“备马。”

他死死盯着那个即将消失的白点,“这次,换我去找她。”

第十九章

慕时笙的马车驶入漠北那日,正值风沙漫天。

她掀开车帘,入眼是苍凉的戈壁,远处孤城矗立,城墙斑驳,像是被岁月和战火反复啃噬过的脊骨。

丫鬟红着眼问:“小姐,我们真要在这里住下吗?”

慕时笙望着这片父亲曾经守护过的土地,轻声道:“这里很好。”

没有谢奕皓,没有夏桐,没有那些令她窒息的回忆。

可当夜,她还是在客栈的床榻上惊醒,掌心攥紧了被角,泪痕未干。

起初,她只是帮城中的老大夫打下手。

她不懂漠北的病症,不懂这里的药草,甚至听不懂一些牧民的口音。

可她不急不躁,一点一点学。

第一次独自诊治,是个被马蹄踏伤的孩子。

孩子疼得大哭,母亲跪在地上求她救命。慕时笙的手微微发抖,却还是稳住了心神,洗净伤口,敷上药膏,包扎得妥妥帖帖。

那妇人千恩万谢,硬塞给她一袋奶疙瘩:“姑娘是菩萨转世!”

慕时笙怔了怔,低头看着自己沾血的手指,忽然觉得,心里某处空荡荡的地方,似乎被填满了一点。

渐渐地,她习惯了这里的一切。

清晨,跟着牧民妇人学挤羊奶,被喷了一脸奶沫,却忍不住笑出声。

午后,去城外的沙丘采药,老军医教她辨认哪些草能止血,哪些能退热。

傍晚,坐在茶摊听老兵讲父亲当年的故事,才知道他在这里被称作“慕青天”,是百姓心里的守护神。

她开始明白,父亲为何甘愿一生驻守边关。

因为这里的风沙、人情、生死,都真实得让人无法逃避。

某日,一个重伤的士兵被抬进城,血流不止。

老军医摇头:“伤得太重,怕是撑不过今晚。”

慕时笙却上前一步:“让我试试。”

她用了父亲笔记里记载的止血法,又熬了一剂猛药,守了整整一夜。

天亮时,士兵的烧退了。

从那天起,城中人不再叫她“大人、夫人”,而是恭敬地称一声“慕先生”。

半年后的某个夜晚,慕时笙独自坐在医馆的台阶上,望着漠北的星空。

丫鬟递来热茶,小心翼翼道:“小姐,京城来信了,说谢大人……”

慕时笙轻轻打断:“烧了吧。”

丫鬟一愣:“您……不恨他了吗?”

慕时笙笑了笑,摇头:“恨太累了,我现在只想好好活着。”

她终于明白,真正的放下,不是咬牙切齿的恨,而是漠不关心的平静。

然而,漠北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某日黄昏,烽火骤起,突厥大军压境。

城主匆匆赶来:“慕先生,伤兵营需要您!”

慕时笙点头,迅速收拾药箱。

临行前,她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

曾经的柔弱女子,如今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