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沉默了,
仲夏刚过,蝉鸣犹在,风一吹,沙沙声盖过了半死不活的虫鸣,
卧房好安静。
女人极力克制,可积攒的情绪一直不曾宣泄出来过,攒多了,憋闷在心里,一旦有了契机便汹涌地往上翻,按都按不住,
她肩头抽动,掩面长叹一声,再放下眼眶已然通红,
“你嫌大娘嫌弃那姓秦的,可大娘好好的干嘛和个不认识的过不去...”
“我这是怕你和你阿娘一样,今后受委屈啊...”
酒酿一怔,眼中闪过疑惑,
吴慧拭去眼尾浅浅的泪痕,回忆起过去,不禁笑出了声,
她摇了摇头,
“你和你那蠢阿娘一样,天天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她觉得我跟她争宠,抢你那死鬼爹...”
“我抢他干嘛!”
“他天天不着家,就鬼混,钱钱见不到,人人见不到。”
“刚成婚那两年,一开始还和他闹,闹到后来心就冷了,知道男人也就那回事,专一不起来。”
“可叶宅那么空,我一人住着也难受啊...就寻思着买个妾陪着我吧...”
“也就那时遇到你娘的。”
“她爹不是个东西,想把她卖给六旬老头当通房,我给截胡了,三张大银票拍桌上,当场就给她带走了。”
“后来啊...你爹一见凭空冒出个漂亮小姑娘,那热情的...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
“所以说你娘蠢啊,这就信了,觉得遇到了良人,能厮守终生了...”
“你那死鬼爹爱得快,冷得也快,没半年就腻了,找旁人去了。”
“你娘牟足了劲贴上去,天天捏着个嗓子撒娇。”
“有屁用!毛都没得一个。”
“还不如和我撒娇呢,好歹我能给她买个簪子!”
酒酿张了张嘴,脑子纷乱。
吴慧抬起粗糙的手抚上少女脸颊,眼中泛着水光,有挥之不去的痛苦,
故人之女初长成,模样,神态和她是那么像,
就好像透过这双澄澈的杏眼看到了她的眼眸。
她声音带着克制的颤抖,“六六啊...大娘虽爱财,但做不出卖女儿换银子的缺德事,我是过来人,知道和谁过日子更好...”
“过日子,哪有那么多情情爱爱,爱得再轰轰烈烈,过个十年八年也该冷了。”
“你跟着沈渊,就算以后没感情了还是沈家主母,他要纳妾就给他纳去,钱攥手上,管家权攥手上,他们爱得死去活来都碍不到你。”
“你跟着那姓秦的呢...”
“他那种人,赚的都是卖命钱,脑袋栓裤腰带上打拼的,现在年轻,有威望,风光得不得了,万一哪天伤了,或者...”
女人顿了顿,
“或者死了...”
“你怎么办?”
“黑道上的哪讲究什么按律办事,看你男人没了,他手下那帮亡命之徒还不把你们孤儿寡母给欺负死...”
“家产能分的一个子不给你留...”
“你能忍受没钱的日子,可你的孩子呢...”
“等人老珠黄了,你觉得回头找沈渊认错,让他帮忙给姓秦的孩子求个前程,人家还理你?做梦!”
酒酿心沉沉地跳动,
咚,咚,
每跳一下都往下坠三分,落进胃袋,拽得她嗓子发紧,心口发闷。
选择放在眼前,看似给她选,实则答案已经定下了。
可她不甘啊...
她好不甘啊...
...
留给她伤春悲秋的日子没持续太久,
回沈府了,被大娘赶鸭子上架,逼着她操持起管家的任务。
首当其冲便是轩儿的周岁宴,
她使唤沈渊去钦天监给孩子择吉日,那人得令后用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