邈曾以为那透彻意味着良善,可如今他翻起鳃的一角,才发现
那漂亮腔室中的内脏,已经尽数腐烂了。
季邈手上不自觉用了力,扳指摩挲得发烫。他沉入被扯豁的真相里,想要继续往下潜,可司珹却在此刻将他捞起。
司珹掌心温凉,他两指搭在季邈扳指上,慰藉似的蹭了蹭。
“太子若薨,他日你我必定衍都重逢。”
“寻洲,那里才有你想要赢得的天下。”
***
元宵后第三天,季邈将回朝天阙。司珹收拾好行囊出卧房时,两人隔着长廊,遥遥一扫,便对上了眼。
是日天晴,院内正化雪。枝间融水戚戚沥沥,梅花的香也被打湿了,沁入衣衫。司珹今日着云白色宽袖袍,作文弱公子打扮。他在斑驳的光影里,被早春的风拂乱了颊边发。
季邈则已换了戎装,正是初见那夜的赤戎山文甲。他如今抱着盔,乌鸾落到了一侧肩头。
此月朝朝暮暮,霎那如浮生几梦。
“将军现在便要走了吗?”司珹轻声道,“戚将军的信鸽训得好,李十一也已在驿站等候。待我们抵达连明城,便向将军飞鸽传书。”
“如今仍在休战期内,我不急着回朝天阙。”季邈神色微动,他穿过长廊,向东南厢房来,说:“折玉,我送你至城外。”
二人并身同骑过长街,一如初来阳寂那日,暮色中打马入城。
来时天地赤红、虬条覆雪;别时芜泽将褪,柳枝抽芽。
临到驿站二里外,季邈方才勒了马。他在官道间,背对千霜岭苍白的山巅,说:“道阻且长,谨慎为上。”
“我有东风作陪,”司珹冁然而笑,“倒是将军,朝天阙战场刀剑无眼,须得当心。”
季邈也笑,他手中马绳缠得愈发紧,喉间也稍有些涩,只最后说:“此行长路漫漫,纵有千里东风......”
纵有千里东风,一梦遥眺[2],留下的人却只能挂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