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治帝要他娶妻,他就把男宠送到庄子里,十天半月也难再寻欢新妇剽悍,他从未与其同床过,却也未曾对其母家发难,为的不就是保全天家名声么?
自他监国后,更是事事恭为,下头的人催什么,他就先紧着什么看。可那百来个朝臣整日翻翻嘴皮子就成了,担子都落到他一人身上他原也能找方沛文,寻内阁帮忙票拟,可那方沛文总是反驳他,季朗渐渐也就不耐烦,不愿再问了。
可天子难道什么都得听阁臣的?
季朗心中郁结,抓起酒杯就喝了口。身侧的内监吓得面色苍白,抖着拂尘上前道:“哎哟王爷,您可千万不能失了礼……”
季朗眼神阴郁,抬首森然道:“你叫孤什么?”
“是朕的意思。”
长治帝随身而入,缓缓行至上座,入了席间。他大手一挥,身侧的新太监便上前,摊开圣旨,恭敬地唱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今岁序将新,特于奉极殿赐宴,以彰天恩。咨尔皇二子季朗,性敦厚而少机敏,行鲁直而乏文韬。
“然,仰承太庙列圣之德,俯顺椒殿慈闱之请,着晋封‘宁王’,赐云州为藩,岁禄五千石,王府官属,悉按《祖训》简拔。
“惟尔小子,恪守本分,慎修农桑,毋负朕以仁德治天下之意。钦此!”
“哐当”一声响。
季朗手中酒杯磕地,酒液四溅,失声道:“父皇!您可只剩我这一个儿子了啊!”
“宁王殿下怕是糊涂了。”侍奉太监连忙上前,拾起那只酒杯,放回了季朗桌上,他赔着笑,点头哈腰道,“陛下月前,方才喜得一子呀!”
季瑜出卖了他!
季朗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却瘫回了座上,他想要再辩解些什么,想要找长治帝讨要说法,可是浑身骨头都像被抽掉了,再无半分起身声讨的力气。他颓然地望着长治帝,将指骨攥得发麻。
……原来错在季瑜啊。
他痴然嗤笑两声,长治帝反倒终于愿意垂目。年迈的帝王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说:“不过,终究父子一场。如今云州尚不安宁,朕于心不忍,你可滞京至乱事休,方再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