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刚刚吓到你了吧?”
方珺一只手放在木桌上撑着下巴,脱下帽子后,乌黑的长发慵懒地散落,卷翘的弧度随着身体晃荡。
她说这话的时候,那双眼睛正看着厄里,睫毛下乌黑的瞳孔雾蒙蒙一片,让人想靠近看清楚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厄里摇了摇头。
他倒是没有害怕,就是心跳得有些慌,身体变得有点奇怪。
“你,没事吧?我感觉你的心情不好。”
方珺听到这句关心的话,神情落寞地晃动着桌上的酒杯。
她什么都没说又仿佛什么都说了。
厄里的心脏像是被她用手紧紧捏住。
眉眼间多了几分焦急,他凑近几分诚恳地承诺:
“如果遇到什么难题可以说出来,也许我能帮到你。”
方珺摇了摇头,白皙的手指在杯沿滑动,指腹沾上水光,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诱人的色泽。
“我没有遇到什么难题,只是一些情感问题。”
情感问题。
厄里的心一下子被掏空,胸口凉透了。
他扯了扯嘴角却没办法勾起,晦涩地说: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向我倾述。”
方珺落寞:“我的丈夫死了。”
厄里幽深的眼睛一亮,瞬间清澈。
被掏掉的心又回来啦!胸口满满胀胀的。
他低着头,抬手挡着下半张脸,低沉又沙哑安慰:“节哀。”
方珺简单讲了一下和伯爵之间的故事,在故事结尾叹气一声:
“我还以为遇见了我的真爱,没想到真爱这么短暂。”
“也许他不是你的真爱。”
“嗯?”
厄里盯着杯壁挂着的水珠,强忍着逃离方珺眼神的冲动,维持着镇定,认真对方珺说出他的分析:
“他太过浅薄,不够专一,他配不上你。”
“哦?那你认为谁能配得上我?”
方珺的肩线骤然倾斜,原本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安全距离被瞬间瓦解。发丝掠过厄里耳垂的瞬间,裹挟着清冽檀香的气息钻入他的衣领。
温热的气息从耳垂边传来。
正为如何让方珺脱离对死去丈夫感情的厄里猛然转头,猝不及防撞进那双他刻意回避的眼眸。
鼻尖几乎相触的距离里,彼此的吐息在狭小的空间织成绵密的网。
这比潮湿伞骨下若有似无的触碰更具侵略性。
他甚至能看清对方卷翘的睫毛,细腻的皮肤纹路。
厄里的反应也比刚才要大,呼吸都漏了一拍。
方珺的指尖漫不经心地缠绕着垂落胸前的发尾。
时而松,时而紧。
厄里却感觉她的手不是在卷发,而是在肆意妄为地搅动他的心脏。
她的视线却在厄里的脸上细细打量,从轮廓分明的脸,到深邃的眉眼,再到高挺的鼻子,最后在那个冷淡无色的薄唇上停留。
厄里撑在座位上的手握紧成为拳头,手沁出汗意,全身绷得紧紧,却不敢挪动半分,连睫毛都不敢颤动分毫。
他只能坐在位置上低垂着眼眸,任由方珺的视线在脸上停留打量和审视。
方珺朝他伸出手。
厄里心脏狂跳地闭上了双眼。
他不敢看方珺的眼神。
厄里感受到他的脸被柔软的指腹擦过,那道让他留恋的气息快速靠近又迅速远离。
不到一秒。
酒馆的音乐又换了一首。
厄里茫然地睁开双眼,看见了站在座位外面的方珺。
方珺素白的手指穿过鸦羽鬓发,露出缀着珍珠的耳钉:
“谢谢你的倾听,今天我过得很开心。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愿意听我说这么多无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