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死了心吧,这里可不是上都,一个听你的人也不会有的。”她撩撩元睢散乱在脸庞上的发丝,认真观摩他的态度,两眼亮得吓人,又似残忍,又似快意。
“你不就听我的了吗?”他眼神纵容得像是看一个孩子。她本来就还是个孩子。
奉瑾一愣,随即明白他指的是方才令她挑菜之事,面上浮现一股恼怒,终于有了一点点让元睢觉得熟悉的神情。
她把脸离得远了些:“大哥哥,我准备先旁略郡县,后取中原。”
元睢嘴唇一下紧阖,他别过头,隐忍不言。
她直勾勾地盯住大哥,像是得到一件新玩具,不玩又心痒痒,玩过头又怕玩死了。
猛然间,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抓了出去。
在元睢的头顶,她摸到一左一右两个凸突的,角一样的东西。若不是动手去摸,平时覆盖在乌发下面不算明显,却使得颅顶微微耸起,有如神智天授。
她眼神瞬地一凛,用手狠命地掐着那两个“角”,元睢眉心一蹙,呈现出痛苦忍耐的表情。
换在从前,她顶多敢拽扯他的头发,哪里敢为如此大不敬之举呢?
奉瑾很快松开了手,却是难以置信,带着点戏谑,冷冷地笑了。
“以前我就想摸摸看了,传说太子天生龙相,头角峥嵘,我还以为是元赫故意造假的呢。”
奉瑾提着食盒翩然离去了,不忘把已经顺从的元睢放下来。
元睢被绑在刑架上许多天,甫一得了自由,整个身体都像散了架一般,酸痛不已。
他用手撑在木地板上,神志昏聩起来,也许是太累太累了,眼前团团发黑,忽一倒地就沉沉睡了过去。
元睢睡了很久很久,到第二日接近中午,才醒过来。
他打开了那两扇一直在他视野之内却触碰不到的木门,立马就看见一片“黄金甲”开得翻腾了起来。这些都是大魏最上品的黄菊花,足足有齐腰高,尖瓣繁密如鳞片,真如是将军的黄金锁子甲一般。
他视线慢慢往上移,移至花丛中凝立的少女,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少女怀抱着一大板用布包裹起来的鼓鼓囊囊的东西,最上面搁着一卷跟昨日不同的书籍,羽衣红裳被风吹得忽起忽落,妆靥点金的脸容异常陌生。
她相当重视自己的女性身份,不但打扮,还打扮得隆重其事,只是元睢仍能从她的绛唇间听见孩子一样的声音:
“大哥哥,我又来啦。”
他长睫轻轻抖动:“你这样闲,不用去管你手下的人吗?”
“一般来说我是很忙的,抽出时间来看看你,是为了避免珍贵的俘获对象有所损伤。”庭院正中放着一副青石桌椅,她施施然坐下来,笑笑,眼睛弯成一泓清光,“至于战场那边,有人替我去的,我可不敢亲自去。”
她说得奇怪,他却并未深思。
她以主人的口气吩咐:“坐吧。”
他微微阖着眼,在对面坐了下来。
屋子里一直放着奉瑾准备的干净衣衫,他醒来后,简单地清洁过自己便换上了。一身严整的深青衣衫,广袖垂落时没有一丝褶皱,往上看,乌黑含光的长发松松地披向脑后,脖颈像冷玉一般延伸到衣领下,衬托着堪称壮丽的容貌,果真是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教人观之忘俗。
恢复洁净与尊严,他仍然是名传遐迩的东箭公子。
奉瑾看在眼里,心底也觉满意,因着这洁净与尊严都是她赏赐他的。
她继续吩咐:“为我斟茶吧。”
元睢僵在原地片刻,还是伸出手来,在桌上斟了一盏茶水,推到奉瑾面前。
奉瑾将茶盏拿在手里,轻轻啜饮一口,品尝着,最初平淡无味,愈发感到甘香如兰,幽而不洌,弥漫齿额之间。
她长长地叹息一声,像是个冒充大人的孩子:“大哥哥的茶艺比我家那几个丫头精湛多了,往后也给我当斟茶奴可好?”
元睢眼睑轻轻下垂,光彩暗敛。这一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