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镇定下来,收紧了手指,使劲握住兰璔的手。

“我也会努力的。”他咬牙说,想着这两个月一直在做的事。“我已经刷完AP,也在准备商赛了,我的队肯定会拿奖杯,我一定能去罗顿读书。兰璔,不管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你就往前走吧,我肯定会跟上你的。到时候……不要再说什么‘以后不知道会怎样’的话了,行吗?”

兰璔看了他一会儿,神情微微放松了,展眉一笑:“那我们走着看吧。”

李盈洲点了点头,仍有些失望,但很有耐心,知道这是他目前能得到的全部了。

他在一种蓄势待发的意志中颤抖,大脑一片空白,突然冒出一种冲动,要直接去找医生把身体的问题解决了。这是他最大的阻碍,这个周末一切糟糕事情的源头,他不想再忍受。

就算被韩冕知道、让他反感失望也无所谓了。

兰璔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即使是相对狼狈的如今,李盈洲账上的零打印出来,大概也比谭知家的卫生纸要长,因此兰璔的计划听着未免有些荒唐。李盈洲从没想过,这个人会试图为自己脱离家庭准备后路,语气还那么实事求是,并不当成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但也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他不可能真指望兰璔以后养他但听兰璔这么毫不犹豫地说出来,让人一下子觉得,也许走出那金灿灿的牢笼也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了。

仔细想想,到底荒谬在哪儿呢?

最糟能怎么样?

难道没有了家族的财富,没有了李家继承人的身份,他就没法生活了吗?难道他已经接受的教育、学到的东西都不值一提?他难道在实验室过后在这一切过后,仍然是个一点不曾改变的人吗?

难道他有什么,注定做不到?

没有这种事。

对于谁,都没有这种事。他已经含着银汤匙出生,比其他人都轻松了太多。比兰璔轻松了太多。

从商是最好的路。但没有这条路,他还有其他一千条路可走。不是富家子,他也是能拿数赛金奖的人。他知道自己很聪明,比大部分人都聪明了太多,如果不是头上压着个李卓瑾,也许能称得上一句非凡卓绝也说不定。

那么,到底是什么,在让他依然痛苦地生活呢?

兰璔说得对。一直以来,他不是无处可去,只是害怕而已。

午后最热的时候渐渐过去,两人牵着手往回走,李盈洲吸了吸鼻子,因为刚刚情绪激动,额头蒸得晕乎乎的,渐渐黏到了兰璔肩膀上。他在心里惦记着,回去就把当初谭知的纸条找出来。

保姆也没说从哪个兜里掏出了纸条呀……不会洗了吧?

他有点心虚地琢磨着,心想要么再偷偷去找谭知……突然想起一件事,戳了戳兰璔:“对了,那个学费,就算我忘了……你不是要管谭知借的吗?”

“哦,本来是那么打算的。”兰璔懒懒说。“但有个舞蹈学院的老师去谭飞学校,挑能学芭蕾的小孩。把谭飞挑上了。”

李盈洲:“……”

李盈洲:“芭蕾?”

他愣住,猝不及防地清晰回忆起那小孩的形状,对方人小鬼大的狐疑神情,豪猪般稳健的站姿,伴随而来的还有谭飞和兰璔互相殴打的声音。他忍不住缩了缩肩膀,有点犹豫:“芭蕾啊,芭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