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母亲的心腹,又是半个研究员,这事儿他肯定知道一点。
……但是,如果他想说,之前主动就会说了。记者私下联系他,他也缄口不言,归根结底,自己和母亲,他大概还是忠于母亲更多一些。
李盈洲僵住了,举棋不定,正盯着屏幕发呆,忽然又跳出一条新信息。他下意识点开:是兰璔。
兰璔:到了吧
好像被人拽住衣领、拉出水面,李盈洲瞬间从记者的事里挣脱出来,缓过一口气,阴郁的心情也稍微消散了一点。虽然只有三个字,考虑到兰璔这狗脾气也算稀罕了,李盈洲有点沾沾自喜,看了看时间。
李盈洲:刚到!马上出发去酒店。
李盈洲:你不是在上课吗?
兰璔:是啊
李盈洲:那你还发短信。
兰璔:是啊
李盈洲:“……”
好理直气壮!
忘记这家伙虽然长得漂亮,但是个烂学生了……倒不是说这两者间有什么必然关系。李盈洲正琢磨怎么回复,就听陆云铮叫他:“要集合了,快走!”一抬头,对方已经拉着两箱行李去了车门口,四周学生也全走光了。
李盈洲一阵不好意思,赶紧站起来,也顾不上饱受折磨的屁股,快步跟了上去。
学生们在车站外集合,有主办方老师来接,简单说了几句,就集体坐大巴车去酒店放行李,之后自由活动,晚上参加开幕式。李盈洲睡了一路,有点蔫蔫的,更重要的是可能坐久了,又一直戴着肛塞,开始有点疼了。
他最吃不了肉体的苦,尤其是和情欲掺杂在一起,身上一难受就想发脾气,心情也说不出的低落。他知道自己这毛病,有一套自我调节的方法,可最近被兰璔哄惯了,奢入俭难,不想自己调节了,横生一股委屈。
嗓子很干,胃里发沉。他翻了下包,发现司机居然忘给他准备水了。
他心里登时起了邪火,多大点事都做不好?
陆云铮看他神情抑郁,气色也不太好,不知道他怎么了,明明上高铁时还脸红红的,跟发烧了似的。她一问,李盈洲就不耐烦地摇头,他平日装得彬彬有礼,其实很有点少爷脾气,全宇宙都要围着转,不高兴了,谁都不想搭理。
陆云铮也就不管他了。
大巴车又旧又颠,比刚才更挤,还有一股汽油味。陆云铮估计看他心情不好,就去找之前比赛认识的人一起坐了。李盈洲最后一点陪伴也没了,一个人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其他人敬畏他家世,也都不来惹他,但他分明能听到人窃窃私语,说那是李卓瑾的儿子,对,那个李卓瑾,虎母无犬子,上一届差点拿了首奖,不知道今年表现怎么样。李盈洲闭上眼睛,恨不得自己聋了。
也许是没吃够东西,又缺水,他有点晕车。等熬到了酒店,整个人心情坏透了。
他忍着恶心又看了看手机。孟叔回复了,但兰璔没再发信息,父母也没有。
也是,父母压根不在乎自己参加什么竞赛。一个忙得完全不回家、面都见不着,一个在国外出差,没准都不知道自己离开荔山了。不过,他们的影子时刻遮在他头顶。
困境在于,李盈洲非常清楚,只有独立,出逃,抛下一切,他才能自由。但他又舍弃不了养尊处优的生活。虽然当李卓瑾的儿子很糟心,但如果不再是“李卓瑾的儿子”,他还是什么?他能有同样的成就,挣同样的钱,同样目不斜视、肆意妄为地活着吗?还是爸妈压根忘了把他们凶悍的开拓者的基因传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