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大雨滂滂至,泼得藤萝散满地。

六科中庭里的绿藤蔓,春日长出,还未来得及攀紧竹竿、墙缝,就被这匆匆而来的大雨从墙上冲了下来。

裴少淮坐在衙房书案前,正在细读通政司送来的文书,了解大庆各地的事。

他听闻匆匆步履声,刚一抬头,燕承诏已经走了进来,没有敲门,还立马把门户都给关上了。

只见燕承诏神色严肃又冷静。

若只是查出谁写的厚版《闺范图说》,应该还不值得燕承诏露出如此神情。

裴少淮心中一凛,暗想道,要么是顺藤摸瓜,牵扯出了别的东西,要么是写书之人身份特殊。

“里面说。”裴少淮起身道。

他带着燕承诏进了衙房的内屋,这里堆满了旧文书,微光从厚窗纸透入,显有些闷。裴少淮问道:“查到的内容牵扯很大?”

燕承诏点点头,他没有说《闺范图说》出自谁人之手,而是取出一块印刷用的木雕板,板上已经雕刻好文字,但还未上墨印刷过。

燕承诏将刻板递给裴少淮,说道:“顺着《闺范图说》,我们找到了书局的印刷坊,它的仓库里头还堆放着数千本这样的书……我们还发现了这块刻板。”

裴少淮接过板子,刻板上的文字是反的,初读时有些费力,当裴少淮读完第一句话,神色大变。仿若这一瞬,先前的所有猜想都被推翻裴少淮再怎么谨慎,还是小觑了党派之争的手段和本事。

《闺范图说》只是个引子,重点是这块刻板。

没有人是傻子,他们做的局是一环连一环的。

刻板上写的是两个人在对话,用语简单易懂,一个叫“周楚成”,一个叫“沈易”。

“周楚成”说道:“皇帝驾崩前曾立诏,要升周皇贵妃为皇后,圣旨就藏在佛庙梁上……”

这里的“皇帝”显然不是当朝天子,而是先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