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绑。”
沈卿玦冰冷地吐字。
杜从诚一讶,“这……”
感情他说那么多,秦家女罪大恶极,该严惩不贷,主子一句没听见。
沈卿玦目光逼压,杜从诚退败,挥手,“给犯人松绑。”
姜晚笙慌得抬头目光紧随。
堂中铁链碰撞出声响,粗沉的链条被松开,秦蓁蓁骤然失去支撑,身子一偏,倒在地上。
头发枯草似的糊满脸,张着嘴,唇瓣干裂。
姜晚笙几乎要控制不住冲出去,沈卿玦攥紧她腕骨,硬是把她拽住。
沈卿玦站了起来。
目光扫向堂外,他带来的侍卫立懂,五六个人进堂内,抬着一面担架,将秦蓁蓁放上去。
杜从诚转了半个身子,暗讽,哪家对犯人这么好。
身后突然接到一道凉薄的目光。
压迫感极强,直逼得他弯背折腰,不知发生何事,惊遽地在堂中跪下来。
“殿下……”
“杜从诚,滥用私刑,该当何罪?”
杜从诚顿觉乌纱帽不保。
吓得拼命扣头,跪伏在地,连连叫冤,“殿下,臣没有,臣不知啊……”
“许是哪名狱卒携私报复,跟臣无关哪!”
“治下不严,罪加一等。”
沈卿玦半句解释也不听,无视他的求饶,直接下命令,“即日,革职查办。”
杜从诚跌坐在地上,天塌了。
京兆府外,天光旷亮,朱红的府门,灰白的地面,穿黑衣的侍卫抬着担架,轻手轻脚地放上推车。
华丽马车旁,鸦青长袍的男子静站,身侧的姑娘拢在雪白帷帽下。
姜晚笙几次想冲过去。
沈卿玦扣住她的腰,单臂环着,眉头微皱,稍有不注意真能让她挣出去。
他单只手臂圈住她,搂在身前,不让她冲动。
“府衙人多眼杂,孤稍后带你去大理寺。”
距离他们十来米远的府衙门口,几名侍卫推来担架车,手脚麻利地抬人。
秦蓁蓁像个尸体一样被放在推车上,推车逐渐行远。
姜晚笙不动了,静默地注视着。
待到推车消失在拐巷,沈卿玦才转头,轻轻拥着她肩头,揽她上车。
马车车窗开了一扇。
姜晚笙依旧戴着帷帽,鹅黄衣裙半遮半掩罩在雪白的皂纱底下,她半侧身的姿势,静默无声。
沈卿玦偏头,眸色和缓,修长玉白的指节轻轻地撩起薄纱。
她似有所感,微微避着,并不躲得很刻意,那层轻薄的幂篱被他一点点揭开。
一张莹白的脸,凝脂般细腻,刚哭过,眼睛红肿。
鼻头也泛红,模样可怜。
“看来是哭得很厉害。”沈卿玦的指节轻轻触碰在她眼下。
姜晚笙不知什么情绪,轻咬着唇,低下头避开。
沈卿玦并不强求,收回手,抚平袖袍,“别担心,孤会让你妹妹完好无损地从里面走出来。”
姜晚笙眼眶一热,鼻子发酸。
她早预想过,京兆尹有私刑,宁国公要携私报复,却没想到,他们把人折磨得不成个人样了。
沈卿玦微微皱眉,他猜这是顺从她心意的话,怎么又要掉泪?
他抬起她的脸,屈指擦掉她眼尾冒出的晶莹泪珠,无奈地沉下嗓,“乖,别哭了。”
姜晚笙湿润的眼睛望着他,涌上的泪意又憋回去。
他以为他是哄人,她以为他是恐吓。
马车先回了东宫,接着沈卿玦接到传召,去了一趟皇城。
姜晚笙急得乱转。
她压根坐不住,想自己去大理寺看人,西风将她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