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因一个姿势不动,身体有些僵硬发麻的时候,帷幔轻轻晃了一下。

沈卿玦起身走了。

姜晚笙待殿中彻底没有动静才转过身来,呼吸新鲜空气,眼神盯着空寂的屏风案桌,微微出神。

是了,就奇怪在这里。

平日里宫女太监叫殿下,可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们叫陛下。

遇到紧急状况宫女也会把她叫错成娘娘。

拇指又不自觉地按上了脉搏,寸关处滑动感明显。

她心头陡然掀起了巨浪。

次日清晨下了早朝,姬珏回家抱孩子,跟个枕头一般大小,穿着件锦鲤戏水的红肚兜,又白又胖。

他单手托着,摆弄拨浪鼓,愁眉不展。

曾芸戴着头巾,问他:“夫君何事忧心?”

“陛下要我回晋州,去法善寺寻一名通天晓地的高人。”他在任三年都没见过这类奇人。

曾芸走近,手掌盖着小娃娃肚兜往下拽了拽,思索道:“法善寺有处荒院,远离禅房,夫君可去那处瞧瞧。”

她猜与姜晚笙有关,这处荒院姜晚笙去过的。

满月宴姜晚笙没来,府上收到了皇后名义送来的礼品,另有一份更帖,是结合生辰八字给孩子取的小名。

寓意高深,比正名还正。

令人感到怪异。

姬珏对妻子的提议点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日提交了告假文书,便去晋州。

养心殿里,小太监在门口通传,结结巴巴。

沈卿玦便知是姜晚笙,眸中微亮,随后黯淡。平时躲着,宁愿装睡也不见他。

现下来给他送吃食,必然是蛊性压制了理性。

这表明,她的蛊越来越稳了,离解蛊的日子更近,也将他忘得更彻底。

将所有“不合理”的事情都忘得很彻底。

沈卿玦不欲听她叫皇兄,搁了笔墨,先问她做了什么。

姜晚笙将食盒放在案上,双手捧出那一只清透玉壶,沈卿玦抓住她的手腕,眼神转凉,“栖梧宫的奴才……”

“是我自己要剥的。”姜晚笙急忙出声制止。

不知为何,说完后对方突然沉寂下来。

她指尖泛红,剥荔枝壳弄的,其实并不疼。

抽回自己的手,将汤壶推给他。

腕上让他捏了一下,有些微酥麻,她低头,瞧见了奏折中央一只巴掌大小的木盒。

盒盖半开,里面是只白藤色祥云香囊。

姜晚笙不觉将那只香囊拿起,在手心端详。

沈卿玦执汤勺的手微微一顿,停下来看她,他的脸微仰,颌骨流畅,眼神既期盼又矛盾。

希望她想起,又怕影响到蛊,让其稳定周期更长。

姜晚笙弯眼笑,“皇兄,你怎么保存的?看起来一点磨损都没有。”她又拿起木盒,指尖抚了抚里面的狸绒,“是这样啊。”

沈卿玦唇角凝固住。

玉勺搅动荔枝汤,食不知味。

待他用过,殿中伺候的太监将玉壶收拾好,撤走。

沈卿玦想起了与她共枕时,曾梦到漫天的紫霞和白云交融,现下看这香囊的色泽,恍惚懂了。

前世的那个人收到的香囊,总不至于像他一般是威逼利诱来的。

他抬起脸轻声问,“笙笙可有倾慕的男子?”

姜晚笙还正琢磨这木盒的关巧,闻言心跳一颤,烫手似的把香囊并木盒一起搁下。

脸颊飞了薄红。

“皇兄为何问这个…”

“世家女子十三四岁便会订婚成婚。”沈卿玦的嗓音没有波澜,继续道:“笙笙觉得,宁行简如何?”

姜晚笙见他这般认真,脸色变得不好了,她指尖绞着袖口,盯地面,“宁世子风流倜傥,广结善缘,他很好,只是,我不愿嫁。”

她下巴挨着领口,双手在腰侧揪着,看不出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