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在何处?”沈卿玦扫了眼管事太监。

太监笑盈盈行礼,答道:“太后娘娘在小佛堂为先帝诵经呢。”

“嗯。”沈卿玦挥手让他退下。

足有半个时辰,太后才从殿中设定小佛堂出来,慢悠悠闲散散,带着赤金护甲,慵懒坐在上位。

那双细长的眼睛轻轻瞟来一眼,问道:“病可好些了?”

姜晚笙起身,“回母后,好些了。”

“总算是好了,不知道的还当皇帝后宫没女人,哀家没媳妇呢。”太后意味不明地笑。

姜晚笙沉默,身侧之人握住她的手,一同站起身,淡淡地道:“儿臣瞧母后静心礼佛,是以不让皇后拜见,既如此醉心佛道,便不搅扰了。”

说罢,牵住姜晚笙出去,太后气得脸色铁青。

哗啦一声响,一串佛珠狠狠摔在地上,菩提珠子分崩四散。

宫门外早备好轿子,前头挂着红灯,寒风吹得摇摇动荡,姜晚笙钻进去,沈卿玦随后,合上帘子,将风霜阻隔了。

“太后娘娘似乎不大乐意见我。”姜晚笙忖度道。

虽然她也不愿见,但近来越思越奇怪,明明她和母亲是手帕交,怎会对自己有莫名的敌意呢。

沈卿玦缓声道:“她对我喜爱的无论什么,全都厌恶。”

说起他儿时喜一只小黄鸟,精心饲养日夜照看,当时的皇后骂他玩物丧志,命宫女当面将小黄鸟摔死。

母后或许觉得,他该当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为宁家延续荣光。

姜晚笙听着,生出不该有的怜惜,“你才四岁?”

沈卿玦眸色淡然,点了头,全不在意的模样,反而看着她,思虑道:“那年,你刚出生。”

姜晚笙低了头,没再接话,心中那一点疑虑随之烟消云散。

沈卿玦忽的牵起她,笑问,“要去秦家吗?”

除夕夜里,爆竹声遍地作响,炸开一束束白烟,沈卿玦将氅袍一展,把人拢进怀里挡住火星。

同时命令西风去敲门。

“谁啊大半夜的?”秦家下人开门,不认得那位清贵华凛的男子,但认得自家小姐。

谁敢对皇后搂搂抱抱,一合计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造访,秦家上下都惊喜非常,说着蓬荜生辉,忙迎人进正堂,小厮丫鬟也懂事,立刻把主位收拾出来。

秦蓁蓁穿着一件新做的红菱锦,笑得喜不自胜,知她要留下用膳,合不拢嘴便去拉她,“笙笙!我酿了青梅酒,正要给你尝第一口,快来!”

她抓住姜晚笙的左胳膊,拉住就走,沈卿玦这边也没松手,三个人连成一条线。

相当尴尬。

秦舅母脸色一变,吓得不得了,她快步上前,捏住秦蓁蓁肘内一块皮,一拧,秦蓁蓁嗷叫着松了手。

不情不愿地坐在下首的位置,夹菜也不停地揉胳膊缓解。

姜晚笙见惯这场面的,眉眼浮上笑意,她拿公筷撕了块红烧肘子,送到小碟中给秦蓁蓁,舅母忙拍她让她谢皇后。

“你跟笙笙这么见外做什么!你这不是存心让她不自在吗。”

舅母一下子哑巴了。

满桌静悄悄的,有内侍站在沈卿玦旁侧,拿着细长的银针要试毒,这下更没人敢动了,沈卿玦命人退下,笑说,“自家人,不必如此。”

他又差总管给秦家小厮赏银钱添彩,这回从上到下都热闹起来。

席间,小厮送酒来,其中一只白胆瓶缝里冒出酸甜的香气,姜晚笙眼神一亮,秦蓁蓁立刻给她倒了一大碗。

舅母大惊失色,“你酿的能不能喝都不知道!”

两个人争得脸红脖子粗,姜晚笙忙尝了一口,“能喝能喝。”她呛得直咳。

沈卿玦在后轻轻拍她背脊,又命人拿牛乳解酒,一则秦家不常备这新鲜东西,二则很不给秦蓁蓁面子,姜晚笙便拦他。

“能喝的,给你倒来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