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裴景是何原因,不与他比,面子都被他落下了。

最可恨的是,即使比,他是太子,有这层身份在,裴景又能赢他吗?

分明是进退不得的困局。

她恼得狠,拿桌上一颗葡萄,猛的砸向了对面。

“哎……”

皇帝的声音同时响起,“这首诗是哪位爱卿所作,无人认领吗?”

那名被砸的官员正张望。

姜晚笙抚平裙角,温婉柔顺地站起来,盈盈拜礼,“回陛下,是臣女所作。”

她猜宴席间作诗,也有门道,当然以哄皇帝高兴为佳。

奔着想赢裴景的心态。

便从这方面落笔了。

百姓民生,即是朝政,赞美了皇帝的政治和恩德,果真赢了。

文武百官满座皆惊。

竟是个姑娘?!

一时间投过来的目光非常多,好奇的,不可置信的,艳羡的……

对面的青衣官员摇摇头,不可能,这么温婉贤淑的姑娘,怎么能是砸他的人,他一定是醉酒眼花了。

“巾帼不让须眉!”

皇帝笑声爽朗,看她的目光格外明亮,仿佛自己回到了年少时。

全场的目光几乎都落在姜晚笙身上。

沈卿玦蹙了下眉,攥紧玉杯,冷眼瞥向上首的皇帝。

人至暮年,还不死心。

“今年的头筹赏赐一匹汗血宝马,笙儿离宫时,可将这宝马牵走。”

姜晚笙惊了惊。

不止她,场上没一个人不惊的。

整个都城也就两匹汗血宝马,一匹在太子那里,第二匹,这般随意便赏赐给一个小姑娘?

翼王松松垮垮坐在席间,觊觎宝马已久,此刻恨得牙酸。

太倒霉了。

想落沈卿玦面子,结果自己丢了个大人,还得硬着头皮夸皇兄箭术了得。

想要汗血宝马,早早命谋士提前猜题写诗,结果落一小姑娘手里。

他眯了眯眼,生的这般好,那诗能是自己写的吗?

“朕既赏你宝马,不妨再赐你个恩典。”

皇帝朗声笑着,话声吸引了众人目光,他继续道:“秋狩将至,笙儿届时可随秦将军上场,一展风姿。”

“陛下恕罪,臣女不善骑射。”姜晚笙声音压低。

谁知道写诗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皇帝却不信。

秦尚书这时站起身,放下袖袍,苍老但挺拔的身躯,挡住了殿上打下的明珠辉光,姜晚笙的身形落在暗处。

她听到外祖说,“笙儿自小娇养,确实不善骑射。”

皇帝叹道:“秦尚书,你果真是老了。朕记得,当年你的掌上明珠,射御书数,可不是这般培养的。”

姜晚笙心弦一颤,什么意思?

外祖的掌上明珠,自然是说她母亲。可是她竟不知道,母亲居然会骑马射箭吗?

记忆中温柔的母亲,总是作琴棋书画,对诗酒花茶,做过最不文雅的事情,是拿书丢她父亲。

她有些震撼到了。

外祖不接话,皇帝也不能一个人硬谈下去。

这事便掀过。

姜晚笙细心地注意到,外祖比平常更沉默了,背影宽阔如山,不是青山,而是苍老的,饱经风霜的山石。

她的瓷盘中落了一颗汤汁浓郁的狮子头。

她眼看着外祖夹第二颗,欲往右边送,记起什么,动作一顿,又放进她盘中。

这是习惯行为,外祖对她和蓁蓁,从不偏待。

宴席结束后,皇帝皇后率先离开,文武百官和家眷们纷纷离场,月亮西沉,人影散乱。

宫女太监收拾残羹冷炙,多是蹲着跪着,不碍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