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距离内院最近的一扇门,出了这扇门,就是大街。

角门里,两个健硕的婆子陈荷花与王三娘正等着呢。

“绿珠姑娘,怎么才来啊!”王三娘摇着把芭蕉蒲扇嗔怪道,一张老脸皱起来,如同风干的橘皮。

沈澜嗔道:“总得等琼华她们几个睡着了,我们房间离得近,万一被她发现,非得去刘妈妈那儿告我一状不可。”

“快快快!”陈荷花催促道,“莫说些有的没的,这马吊都带来了!”

沈澜吃吃笑起来:“陈妈妈这便说错了,三个人玩的可不叫马吊,叫蟾吊。”

“哎呦喂,绿珠姑娘书读的多,懂得也多。”王三娘捧了她一句,就指着她一高兴,多赌点,也好多输点。

这两人都是赌鬼,沈澜这些日子晚晚都来赌,已经持续了一年,从最开始的一文到十文、几十文,早把两人的胃口养大了。

“今晚打一吊钱的。”王三娘提议道。

沈澜惊讶之下不免犹豫起来:“这、这一吊钱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她为难道:“我身上拢共也不过二两银子。”

“哎呀,绿珠姑娘怕是一时想岔了!”陈荷花一拍大腿,劝道,“若输了大不了写张欠条,将来姑娘穿金戴银,稀罕这几两银子!还不是随手便还给我们了!”

沈澜想了想,也是,便点头道:“陈妈妈果真才思敏捷,若是年轻些,也是个扫眉才子!”

陈荷花吃吃笑起来,被沈澜哄得高兴。

王三娘在一旁早已赌瘾上头:“快着些快着些!再不赌,天都要亮了!”

三人一起在小凳上坐下来,打蟾吊,沈澜手气差,技术烂,十赌九输,不过几轮,二两银子便输的一干二净。

“哎呀,绿珠姑娘,这怎么就输了呢!”王三娘赢了钱,分明高兴,还是佯装懊恼道。

“不如不赌了?”陈荷花试探道。

“不成!”沈澜赌性正上头,哪肯善罢甘休。

两人和她赌了一年,知道她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脾气,便想激一激她,看看能不能榨出更多的银钱来:“不赌了不赌了,绿珠姑娘都要输光了!”

“那不成!我下一盘!下一盘便能赢回来。”沈澜如同一个输红眼的赌鬼:“我房里共计有一对玉镯、三对耳坠子,四根牡丹吐蕊银簪,两根蝶恋花金簪,还有两对银臂钏。”

“我如今拿首饰抵,待我走了你们便去取了这些东西。刘妈妈必定以为首饰是我带走的,见我攀上了高枝,必不敢来问我。届时你们便偷摸把这些东西卖了换成银钱,如何?”

王三娘和陈荷花对视一眼,只觉这法子倒比打欠条强多了。

方才说得欠条不过是拿来哄绿珠这傻姑娘赌钱罢了。毕竟绿珠将来攀上了达官显贵,谁敢拿着欠条去问她要钱?还不如拿首饰抵呢!

“是是,绿珠姑娘当真是……”王三娘没读过书,勉为其难挤出一句“冰雪聪明!”

沈澜颇为受用的抬抬头,看了眼她二人桌上的钱数。

“只一条,我这些首饰可都是真金白银,林林总总加起来足有三十两,这还不算匠人的手艺钱呢!便是不卖,拿去给女儿当陪嫁也是好的。你们桌上加起来也不过七八两银子,这可不够。”

王三娘咬咬牙,“明日!明日我多带些银钱来!带个二十两!”

陈荷花也盘算一番,就绿珠那赌运和牌技,闭着眼都能赢。她咬咬牙:“明日我也带个二十两!”

“二十两?”沈澜不满道,“这么点钱就想拿走我的首饰?”

王三娘苦笑道:“姑奶奶啊,你养在深闺不晓得,这二十两都够一家五口过个好年了,还能存下几两银子呢!”

沈澜蹙眉道:“你莫不是骗我?”

陈荷花连忙搭话:“我哪儿敢啊!”

“罢了罢了。”沈澜摆摆手,“二十便二十吧。我回去好生拜拜易安居士,明日必杀你们个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