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的热水被晏琛的动作搅得泛起层层涟漪,他脚下子未停,径直朝着季瑶走去,长臂一伸,拉住她的手。
他身形高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季瑶。
水汽似轻薄纱幔,模糊了季瑶的视线。
她仰起头,水润双唇轻启,“你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
“我也还没洗呢。”
“我、我洗好了,我要走了。”
他扣住她的手腕,力度不大,却不容挣脱。
“等等,我后背有伤,一个人洗,稍有不慎便会让伤口碰水,怕是会影响愈合,你帮我。”
晏琛蹙眉,眼神纯澈无辜。他低下头,面上浮现出几分受伤后的无措和不知如何自处的可怜样子。
她蜷了蜷指,正要开口。
“伤口好疼,万一不小心沾了水,发炎化脓,怎么办?”他边说着边抬手,作势捂住肩颈,往下,便是被箭镞贯穿的伤口处。
“好……”她磕磕巴巴地吐出一个字。
晏琛动作极为自然地转过身去,脊背挺直,“先从后背洗吧。”
落入陷阱的猎物当然要细细消遣才好,他勾了勾唇。
晏琛这副积极的样子让季瑶感到几分上当受骗的意味。
她抬手,掬起一捧温热的水,洒在晏琛宽阔的脊背上。
水流蜿蜒而下,勾勒出流畅的线条,她动作轻柔避开尚在愈合的伤口处。
晏琛双目轻阖,整个人放松下来,几缕碎发顺势滑落,遮住了他深邃的眸子。
四下静谧,只有水声哗啦作响。
这场景,无端让人心生出几分新婚燕尔的旖旎。
季瑶后退一小步,与晏琛拉开些许距离,“后背已经洗好了,前面你……你自己来吧。”
说话间,她视线移到别处,不敢直视晏琛的眼睛,面上泛起一抹红晕。
晏琛转过身来,他眼尾绯红,呼吸粗重。他下意识伸出手,双手捧住季瑶的脸,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令季瑶的心猛地一颤。
“唔岩沉”
她说的含糊不清。
他盯着她,想要质问她,质问她又写信给湛爰知做什么?为什么一心想要离开他?
字字句句急切想要冲破喉咙宣泄而出,话到嘴边,他又顿住,目光落在季瑶略带惊惶的眼神,心底一软,算了,会吓到她的。
晏琛的眸光莫名冷了下来,松开捧着季瑶脸庞的手。
季瑶捉摸不透他。
他缄默不言,扯过一旁叠放整齐的巾帕,动作利落地盖在季瑶头上,挡住了她的视线。
紧接着,他哗啦一声从水中起身,水花四溅,打湿了周围一片地面。
季瑶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双手忙不迭地扯下盖在头顶的巾帕。
他这是生的哪门子的气?怎么突然就发这么大的火,说走就走。
风,不知何时起了,丝丝缕缕撩动檐下悬笼。
夜色,一寸一寸,凉进了骨子里。
屋内,烛台上的蜡烛燃了大半,蜡泪蜿蜒而下,层层叠叠。
晏琛身着一袭松垮的衣袍,斜倚在座椅上,左手随意地撑着下颌,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
案几上摊开的书卷,在他指尖下翻动。
提不起兴致。
“咕咕”
“咕咕”
几声鸽鸣,晏琛闻声下意识抬眸,便看到一只鸽子扑闪着翅膀,从门口闯了进来。
和季瑶养的那只好像,他没有理会,任由它在书房内扑腾打转。
季瑶蹑手蹑脚地从门口探出脑袋,悄声嘀咕着:“他没发现吗?”
鸽子扑棱着翅膀,跃至晏琛面前的案桌上。晏琛刚要扬声唤下人将它赶走,目光不经意间扫到鸽子腿上处,系着一卷薄薄的纸。
他蹙眉,余光瞥见门口,季瑶的脑袋刚探出来,又缩了回去。
他默不作声地合上手中卷书,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