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终究是继室,到底不是一条心,嫁进这家里十几年,尽心尽力操持这一大家子,到头来老爷还是和我隔着一层,处处要防备着,当真是寒心!”
胡氏扶额小声咬牙抱怨,真丝帕子拧的抽了丝。
刘婆子早就打发了刚才随侍左右旁的丫鬟婆子,只她一个候在外面,见胡氏心情不愉,赶紧扶着她规劝。
“是因为徐二?”
胡氏啐了一口,“就是这个瘟神作怪,非要他那个早死娘的嫁妆,这么多年,早就被家里那些蛀虫搬空了,要我从哪里去寻来?”
刘婆子心知,自己主子怕是最大的那只蛀虫…
徐二亲娘玉氏留下的铺子、庄子、金银器、银票等等诸多陪嫁海到骇人,按照老太爷的意思能封存的都要封存在库房里,不能封存的,都要打发人手好生打理,等徐二能理事之后再交给他…
只是徐二已经二十有一,还是个只会混迹风月、招惹是非的浪荡子,这份家业‘顺理成章’也就交不到他手上,或者说不敢交到他手上。
谁知道这个瘟神居然拿这个当做条件和徐慎做交易,事情来的太快,胡氏舒坦太久,在她认知里徐二已经废了,以至于到处都是马脚,紧急处理几天还是漏斗百出,最重要的,那些真金白银她可真是填不上啊!
她出身没有玉氏好,嫁妆只能算中规中矩,在玉氏十里红妆面前根本不够看。
“刚刚老爷说把盘点的事交给徐福的时候,我就知道要坏菜,这下该如何是好…”
胡氏急得脚步虚浮,手心直接冒汗,这事要捅出来,徐慎第一个饶不了她,另外传扬出去她的名声可就都毁了。
“夫人不用慌,这么多年过去了,嫁妆单子早就成灰了,谁知道那玉氏到底带了些什么过来。”
胡氏看她一眼:“你当大家伙眼睛都是瞎的,我嫁进徐家多少年了,家里家外还在传玉氏进门那天十里红妆,如何气派、如何阔气,现在恐怕百不存一,库房钥匙又在我手里,到时候拿不出东西,不摆明有鬼?”
刘婆子沟壑纵横的面上闪过一丝狠厉,沉声道:“那就让老爷去查好了,反正大家手里都不干净,再说…”
她压低声音:“那徐二成日眠花宿柳,家里每月的月例银子肯定是不够使的,那他的银钱从‘哪里’来?”
胡氏听懂了。
她长出口气,拍拍刘婆子的手,笑的一脸深意:“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幸亏有你…”
到了用餐的时候,厅里徐宅今日足足开了六大桌席面。
因着没有外人,也就不讲究那么多,以小家为单位坐着了,不过细看不难发现远近亲疏的。
徐家如今辈分最高的老太爷端坐主位,左手侧徐慎贴身伺候,然后才是老太爷另外三个儿子,其中二老爷是庶出,三老爷、四老爷都是徐慎一母同胞的弟弟,桌子上还有三个小辈儿,都是长房嫡出。
上一次一家人这么齐全的时候,好像还是年节的时候,如今徐二婚事落定,又是喜事一桩,老太爷高兴,多饮了几盏冷酒。
大家都在聊天吃酒,唯有徐二一言不发自饮自酌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二。”老太爷叫他。
“祖父…”
徐二应一声,乖顺的给老爷子添了碗老鸭酸笋汤。
“马上要成亲的人了,别整日往镇上跑了。”
徐二看向他爹,惹得老爷子轻笑:“怎么,是你老子不让你回来住的?”
徐二摇头,端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这几天徐二确实一直在……纠结。
毕竟祖父年事确实已高,父亲也已经应允把母亲的遗物交给自己。
说到底还是那晚雨夜宋家那盏盼人归的油灯,勾的他又对那虚无缥缈的亲情多了些不该有的祈盼。
他回家的时候,红豆那丫头睡得死猪一样,对他放心的不得了…
徐二心思电转,决定最后给他爹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