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府,武夷酒肆,流霞酒,三两。”
为防止宫女太?监将宫外物?件捎带进宫兜售,扰乱宫城秩序,监门卫有权没收违禁或超量的物?品,加上叶聿铮的授意,宫城门查验得越来越严苛,霜叶贿赂监门卫的银子都?越使越多?,已经?超出了一个爱吃酒的宫婢能够花的合理用度了。
叶聿铮觉得稀奇,可这点稀奇,不足以引起他的警惕。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范德兴父子招认当年谋害先皇后一事、司马轩以压制盛州动荡为由持兵符出城、戍卫宫廷的右骁卫与金吾卫平衡、中秋宫宴……事情?接二连三,而叶聿铮这些日子里,只?去过两趟坤宁宫。
宫门有机灵的小?黄门盯着,见了天子仪仗就远远地往里头通报。叶聿铮只?当不知?,亲吻他的皇后时,从她唇里尝到了很浅淡的酒酿甜味。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薛慎出狱,复任原职。
卢家亦站在卢若音这边,表明了他们应该付出的忠诚。叶聿铮看着大理寺狱呈递的崔家招供词,突然想?起被搁下的这一桩怪异。
“皇后的宫婢,最近还有出宫吗?”
“回禀陛下,昨日出宫了一趟。”
“买酒?”
“金阳酒,这是坊间烈酒里排得上名号的。”
禀告人亦觉得稀奇,大着胆子嘀咕一句,“皇后娘娘的小?宫女还真够贪杯的啊。”
叶聿铮瞥他一眼,那人噤若寒蝉。
坤宁宫的寝殿前,霜叶也吓得六神无主。
叶聿铮又来了,乌泱泱带了一行人,先是逮住了门口的小?顺子,不许他出声,再从正门起每隔十步,安排一个侍从,示意这一路经?过的宫女嬷嬷们不许讲话,亦不许发出任何动静。
霜叶连想?要?咳一声都?不行。
叶聿铮看晚霞灼烈的天幕,“皇后歇下了?”
霜叶一溜儿点头,磕磕巴巴:“是是的,奴婢这、这就去叫……”
“朕想?吵醒皇后,便不会?这般过来。”
叶聿铮越过她,推开门去。霜叶瞪大眼,想?要?跟去,偏生被内监的一把白玉柄麈尾拦下了。
古人形容美姿仪的男子醉倒,如?玉山倾颓。
而屏风之?后,他的皇后,伏榻醺睡,酡颜酣浓,眉棱下明亮有神的卧蚕眼安然闭着,呼吸清浅,抚琴弄筝的纤纤玉指,还拢着瓶半空的金阳酒樽。
烈酒吃了发热,素日里层层叠叠的挺括裙裳被她一件件丢下,横七竖八瘫在木施、月牙凳和玉枕上。
藕粉色小?衣裹着玲珑身躯与冰肌玉骨。
叶聿铮停在一丈外欣赏。
半晌,走过去拉起薄被,盖住了过于活色生香的一幕,取过她手里拢的酒樽,就着上头的口脂印,他浅尝了一口。烈酒淌过喉咙,烧出灼烫热意,又一路滚入肠腹,过了好?一阵才有回甘。
酒是烈酒,算不得好?,品质勉强能同宫廷自酿酒比一比。叶聿铮随手把酒樽搁下,再去看睡得浑然不醒的女郎,手指拨开黏连在她颊边的一缕发。
他初见卢若音,不是在沁芳榭的竹楼,是在当朝音律大家王皓先生的家中。他少时听李相讲起民间百态,忍不住微服出巡,听闻王皓先生有一把焦尾琴,特地去他时常抚琴的墨园见识一番。
墨园里,有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在学琴。
少女灵眸顾盼,墨园的一花一叶,乃至一阵清风,都?能勾走她的注意,等听到丫鬟提醒“王皓先生快来了”,她才唉声叹气,从腰间挂的小?香囊里掏出一根绣花针,往自己指头上扎去。
少女动作熟练,面不改色,挤出了指头水泡的水液,恢复端正坐姿,开始抚琴。然而琴声平和幽静,毫无幽怨之?气,叶聿铮听见王皓先生姗姗来迟,喊了那少女一声“音娘”。
音娘,她名字里有音。
那把焦尾琴,叶聿铮最终没能见识到,就被李相派来的人寻到,催促他快快回宫。他最后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