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棠却摇了摇头,云淡风轻,“我可什么也没说。”信马由缰的功夫,通远门近在眼前了,他翻身下马,冲城楼一扬下巴,“闲话日后再提,将军,我先行一步。”

一入城门,那便是一环扣一环的角力,事关江山社稷,一步都不能踏错。段郁自然明白分寸,深吸一口气,屏除杂念,立刻进入办正事的状态。

昨夜太子一行从会昌营出发,天明时分抵达咸宁县,按照原定的计划,太子在原地停留,其余人继续赶往京城,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段郁回过头,视线在队伍里逡巡,找到目标后,冲他一招手。

那人走到近前,段郁上下打量他。其实已经很逼真了,与太子殿下一般无二的身形,似是而非的面貌,作商贾打扮,因为远道而来,衣裳上风尘仆仆,脸上也有明显的日晒痕迹,额头上磕出一道伤,药粉囫囵一洒,混淆了一半的眉眼,愈发不便细细探究。

段郁挑不出什么错漏,看来看去,只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一下,“腰杆子挺直了!最重要的是气质高贵里透着坚韧,坚韧里透着隐忍,隐忍里透着闪躲,明白吗?你是重生归来,是死境中杀出一条血路,马上就要扬眉吐气了,但还差最后一哆嗦,所以不能太张扬......总之你品,你细品。”

“太子”唯唯诺诺,段郁咬着后槽牙吸凉气,“兄弟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心慌。行了行了,你跟着我吧,好好想想我的话,务必进入状态。”

天色渐晚,负责核查的监门军不觉加快速度,很快就轮到段郁一行人。监门军捏着路引,一目十行扫完,抬起头来,斜着眼看向他身后,“什么商队啊?四十六人?”

“是是是,”段郁比了比手,“官爷您瞧,都在这儿了,咱们做南北货的,利薄,全靠走量,南北跑一趟不容易,可不得多带些人。”

监门军“唔”了声,“带的什么货呐?”

“官爷您瞧。”段郁指着货单上的字,“写这儿了,都是南边的干货。”

监门军随意指了个箱笼,命手下人打开,谁知箱笼才支开一条缝,监门军便猛得扭头,“嚯!”他捏着鼻子向后退,“这什么玩意儿?”

“官爷,是海货,晒干的海货。天热了些,可京里贵人们也不少吃啊,您说是不是。”

监门军直摇头,没了兴致,挥手示意放人。临了瞥一眼那长长的队伍,忽觉这群人身板儿都挺高大,搁人堆里一对比,尤其明显,不由暗道稀奇,便留了个心眼,一张张面孔扫过去。

扫及段郁身后那人时,监门军显然地愣了一下,重又举起撂在一旁的路引细看,“刚说什么来着,你们打从哪儿来的?”

“官爷,咱们从明州来。”

段郁不怎么担心,路引文书都是真东西,样样合乎律例,绝没有被拦着不让进城的道理。不过明州这个地方,有点说头,地处江南路,又与鄞州相邻,加上“太子”一张模棱两可的脸,只要听者有心,一定会被惊动。

果然,监门军面色微变。待他们尽数入了城门,再回头探看,那边已经换了人核查文书,适才那名监门军,已经不知道上哪儿报信去了。

段郁满意一笑,一群人各自散入京城的繁华中。

*

三日后,敬惠寺。

梆子敲过三更,敬惠寺里的热闹却更甚白日。其实说热闹不太准确,虽然人流攒动,但鲜有说话声,更瞧不见一张笑脸,佛音缭绕间,皆是一副副肃穆敬畏的面孔。

不过入寺的外客大多只在中路上盘桓,西边的碑廊下很冷清,唯独两个身影,并天上完满一轮明月。

“真是赶巧了啊。”一人倚着美人靠,望向大雄宝殿的方向,喃喃道,“七月半,鬼门开,生死无界......可不是正是上路的好日子。”

边上的段郁抱臂倚着廊柱,闻言回过头,“嗤”的一声笑,“别怕,上路的肯定不是你。”

倒不是段郁托大,真刀真枪对垒起来,京城如何能与边疆沙场喋血相较,顶多算是小打小闹。可那扮作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