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凌楠州彻底走远，戚雨柠才从屏风后出来。

她脸色发白，像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

凌天启面露担忧，绞尽脑汁安慰她：“雨柠，皇叔他只是一时被戚雨诗蒙蔽，他心里还是最在意你……”

后面的话，凌天启说的也没有一丝底气。

因为哪怕当年胤朝内忧外患、所有人都跪求神佛开眼保佑胤朝的时候。

凌楠州都能轻描淡写说了句：“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他不信神佛。

如今，他却为了戚雨诗，将了悟方丈的话奉若圭吾，要贬妻为妾……

像是自嘲般，戚雨柠轻笑一声：“反正过不久，我就要与他和离出征了，是妻是妾也都不重要了。”

“陛下也不必觉得愧疚为难，把和离的圣旨给我即可。”

她也有了决断，凌天启长叹一声，又拟了道和离圣旨给她。

圣旨递给戚雨柠时，凌天启千叮咛万嘱咐：“你离开之前，这事可千万不能让皇叔知晓。”

“否则皇叔未必会同意你出征……”

戚雨柠一一应了。

出宫时，正好在下雪，红墙白瓦，一切犹如从前。

戚雨柠走走停停，竟然无意识走到了御花园，撞上了伫立在廊庭中赏雪的凌楠州。

四目相对。

凌楠州诧异一瞬，眼神晦暗：“柠儿何时入的宫？”

戚雨柠将圣旨藏了藏，也装作惊讶：“我来探望太后，皇叔何时来的？”

凌楠州薄唇紧抿着，狭长的凤眸上挑像是在猜忌些什么。

都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如今，她与凌楠州却互相欺骗……

对视良久，最后是凌楠州见戚雨柠脸色苍白，便将大氅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他也亲自为戚雨柠撑伞，将她护地严严实实。

“既如此，柠儿便同本王一起出宫罢。”

怕路太滑，他执意要牵着她。

戚雨柠挣扎了两下，抽不开，便由他去了，左右也牵不了几次了。

还差三枚金锭，她便能率军北上了。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快要走出御花园时。

凌楠州突然望着熟悉的小路，怀念似的感叹了一句。

“你十二那年，京城也下了这般大的雪，我还记得你和天启一起在这里堆雪人，然后一起着了风寒……”

戚雨柠记得这件事。

当年她高烧不退，是凌楠州躺在雪地里，把自己冻冷了用身体给她降温。

那样好的皇叔，她怎么会不心动？

戚雨柠感受着凌楠州指尖的温度，正要开口。

小太监匆匆来报：“禀报王爷，您的护卫凌一在宫门口等您，让奴转告说雨诗姑娘害喜，吐得厉害，等着王爷回去陪呢。”

下一瞬，戚雨柠便感觉，凌楠州握着她的手放了。

“本王先走一步，你小心回来，莫要着凉。”凌楠州将伞留给她，叮嘱了句便匆匆离去。

戚雨柠站在原地，看他远去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直到快要看不见他，她才把刚刚没吐露出来的心声，缓缓说了出来。

“皇叔，如果一个人开始追忆感情最开始的时候。”

“那就意味着，这段感情走到头了。”

戚雨柠也出了宫，却没回王府，而是朝着与凌楠州截然不同的方向离开了。

第6章

戚雨柠回到将军府时，已经深夜。

她不想惊动四哥，悄悄回自己的院子睡了。

第二日天没亮。

她又早起去校场练枪，凡是心有不服者，皆可上前赐教。

凛冬之中，戚雨柠银甲红披，一杆红缨银枪寒光凛凛，枪势如龙。

贬妻为妾的圣旨已经公布，有后来的新兵看不起她：“一个王府妾室，也敢到军营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