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这会儿跑来?”鸳鸯道:“老太太性急,那一家子还没允出口来,赶紧要收拾新屋子,叫我到蘅芜苑去看,有要修葺的地方,和琏二奶奶说快叫人收拾。我各处看了看,都是好好的屋子,只要裱糊出来就是了。咱们倒等着要瞧瞧,这一位张家的姑娘像宝姑娘不像?真是一件希奇事。”紫鹃道:“碰着咱们二爷的事,再没有不希奇的。先前娶宝姑娘,说娶的是林姑娘,如今娶的明明是张家姑娘,又是宝姑娘,越发连旁人都要搅昏了。”黛玉向鸳鸯笑道:“你别听他的话,正经我问你要件东西,不知老太太那里还有没有?那一年老太太给我的软烟罗,糊在窗子上,映着外面竹子的颜色,果然好看,如今再找不出这样纱来。”鸳鸯道:“那是琏二奶奶在库上找出来的,怕没有了。我再到老太太箱子里找去,如有,便叫人送过来。”说着起身要走,黛玉道:“忙什么?你瞧太阳还没下去,坐在这里凉快凉快不好?”鸳鸯道:“老太太还等着我问话呢。”一时鸳鸯出了潇湘馆。
接着宝玉回来,一叠连声的叫热。紫鹃、晴雯两个人连忙过去与他脱了衣服靴子,换上凉鞋,叫小丫头去取了凉水湃的西瓜来剖开,筌了一碗,插上银叉子。晴雯托在手里,一块一块的叉与宝玉吃了几块,说:“够了。”黛玉便问:“那一家有什么喜事,派了多少分子?”宝玉道:“有个同年,因路远没有去接家眷,有几个朋友怂恿他买了一个人,派公分贺喜唱戏。那买的人我也见来了,好模样儿。”随指着晴雯道:“同他不争什么。”晴雯红了脸:“二爷如今越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知道了买的什么人,混比起来!”一扭头便回怡红院去了。
黛玉笑道:“要去看了别人家的人,一句话倒惹恼了自己屋里的人了。”宝玉道:“我说过的,就是他难说话,要恼由他恼去罢了。”
黛玉道:“咱们如今讲正经话,你的心上人早些弄了他进来才好。”宝玉怔了一怔道:“你说的可是宝姊姊吗?”黛玉叹口气道:“你讲的话好没忖量,难道是宝姊姊我好讲这句话?别怪晴雯恼你。”宝玉道:“我还有什么心上人?”黛玉道:“别假装糊涂,你第二回要做和尚的人,难道就忘了?”宝玉记起前言,黛玉所说的明是袭人,想前儿去看他,林妹妹已知道的了,便乘机进言道:“我也不是要瞒妹妹,因他现在病着不能进来,知道妹妹是肯宽恕他的,就是晴雯这张嘴,肯让人家一句吗?那一个进来了,不是揭他的短,便压派他头里许多不是。袭人是失时退运的人了,搁不住晴雯的磨折,怕倒把妹妹的好意辜负了。”黛玉道:“论理,晴雯说他几句也是该的。如今我已苦苦劝过晴雯,包管袭人进来再不欺压他,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