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鸡。”凤姐啐了一口道:“这会儿也不用与你分证,底下你瞧着罢。”这里贾琏与凤姐的话,暂且按下。
近日宝玉娶黛玉之后,又收了晴雯、紫鹃,黛玉看待紫鹃,竟似姊妹一般,与晴雯亦极其和蔼亲密。这一天宝玉应召出门去了,紫鹃、晴雯两个在怡红院吃了晚饭,仍到黛玉处坐着闲话。紫鹃问道:“二爷今儿回来怕不早呢。”黛玉道:“那也论不定,倘宴毕还有献诗赋的事就有时候了。”晴雯笑道:“头里老爷只是抱怨二爷不肯念书,不知生了多少气。宝姑娘也时常劝二爷用功,就只姑娘没有说过二爷,所以我们常听见二爷说起,惟有林姑娘是我的知己。如今说句公道话,到底二爷何曾好好的念过几年书?可见一个人要做官,也不在乎念书。还是姑娘见的透。”黛玉道:“人与人不同,你不知二爷这个人是有夙缘的。若讲平等,一个人不用念书就有官做,那是没有的事。”晴雯道:“别说老爷管教二爷的严,便是袭人也时刻咕唧着,倒像将来这顶凤冠是他头上有分的。如今二爷做了官,他倒先走了,这也想不到的事。正要告诉姑娘,今儿袭人的嫂子进来,在老婆子们屋里坐了好半天,说袭人这几时越发哭的人都脱了形了。”
晴雯话未完,只听见院子里老婆子说:“二爷回来了。”
旋闻靴声橐橐,晴雯、紫鹃连忙上前打起帘子,见有两个小丫头打了一对五彩玻璃灯,后面老婆子拿了东西,紫鹃接过,认得那老婆子、小丫头是老太太屋里的人,便让他到厢房里去喝茶。这里黛玉起身道:“探花老爷回府了,当年翰林院应召撤金莲灯送回,今儿这一对灯可应了古典了。”宝玉道:“那里的话,我回来先到老太太那里,见我有了这些赏赐,老太太喜欢,叫他们掌灯送我到太太屋里给太太看了才回来呢。我给假的人,本不能预宴,那是格外恩典。我先到内阁里,因军机处议奏海疆奏凯善后事宜,等了好半天才有旨谕下来。赐宴毕,又命赋‘化被聂耳'五言八韵排律一首,我忘了‘聂耳'两个字出典,幸亏甄宝玉也在,我问了他才潦草完了事。”黛玉道:“聂耳国在无肠国之东,悬居海中,出于《山海经》上。”宝玉道:“典虽不僻,我在这些上头就不大留神,一时那里记得起呢。”
说着到书子上乱找,麝月道:“不在这上头了,那桌子上砚台底下压的不是吗!奶奶又写了好些在上头了。”宝玉道:“妹妹替我续上了吗?”说着便转身取了诗稿,且不看诗,道:“我今儿从蘅芜苑走过,见山崖萝薜倒垂之处,开出这一种异样的花来,静同梨梦,清比梅芬。记得同妹妹埋花的时候,任凭园子里头的奇葩异卉,那一样花瓣儿不从咱们手里经过,没有见这种花。可巧叶妈走过,我拉着问他,说是红的变种。我想这个所在是宝姐姐住的,这花忽然变了颜色,莫非为的宝姊姊缘故。”黛玉道:“一样花并不是只开一样颜色,比如牡丹,黄的、紫的多,一般也有黑的、白的、梅花白的多,栊翠庵前又开了红梅,那里就附会到宝姊姊身上去!你不明白开花的缘故,何不去问问花神呢。”宝玉怔了一怔,黛玉指着晴雯笑道:“花神就是他,你头里不是说他去做了芙蓉花神吗?”
宝玉才会过意来,道:“别说笑话了,瞧诗罢。”黛玉道:“我还要改两句。”说着,提起笔来改了末后两句。宝玉接过,先从自己起句念道:
谁把灵根垓下栽,东风惹恨见花开。
缟衣殉国春无主,香骨埋红玉有胎。
泪洒不曾消粉靥,梦回只合驻瑶台。
蘅芜苑外迷离月,倩影亭亭约伴来。
念毕道:“这个题单用些缟袂、素裳、冰心、玉骨,切那白字,最易混到咏梨花、梅花上去。撩开白字,又刚是咏虞美人了。比如咱们先前咏白海棠的字样用到这上头便不贴切。我笼统起了两句,底下便无思路,妹妹续的‘缟衣殉国'这一联,是此题绝唱,一收也有意味。”黛玉笑道:“也不见得。”黛玉又与宝玉讲了一会诗,晴雯、紫鹃自回怡红院去。黛玉便带了雪雁把赏赐物件珍藏好了,然后进房卸妆。不知宝玉在何处住歇,有无可叙之事,再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