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6 / 7)

:“此人就叫张华,本来不习上,想是把这宗银子花完了,回到京里,没有打听尤家二姨已死,听说二爷的奶奶回南,一定错认了人,做梦的跟了两天,想讹诈几两银子。奴才告诉他明白,就不敢撒谎了。”凤姐想了一想道:“我记得你们回过,说这个人已经被截路打的死的了,怎么又跑出他来呢?”旺儿猛一下子被凤姐诘住,记起先前扯谎,一时圆不过来,忙扒倒地上碰头道:“先前错听了人家的瞎话,没有打听确实,是奴才该死。”凤姐喝道:“去罢,我如今也不追究这些事了。”旺儿又碰了两个头,起身退出。不多时连忙上车,傍晚住店,连日夜宿晓行,到了清江浦换船水路行程。

闲话少叙,且讲宝玉在甄府度年,桃符换岁,柏酒迎新,江南风景一般热闹,而现在客居,又因黛玉亲事尚未定准,回忆大观园中与诸姊妹猜谜行令,玩灯剪彩,何等兴趣,今只身落寞,虚度良辰,真自出母胎从未经过此凄凉岁月。又转念道:“我离却繁华不享,非由旁人逼迫,乃是自己寻出来的凄凉,总为林妹妹分上,大荒山尚且愿去,何论于……”他想到此处,又将眼前寂寞境界安之如故。一过新年,便禀知甄老太太欲往扬州游玩。甄母叫多派童仆几人伺候宝玉前去。恐去船走水路耽险,命备鞍马至镇江岸口,对渡瓜州行走。

原来南京到镇江只有两站路程,一条平坦大道。宝玉骑的一匹小青马,手挽丝缰正走时,见一衣衫褴褛的小和尚,肩挂饭桶向马前冲面迎来,四目互睁。小和尚忙上前抱住了宝玉的腿,叫道:“可是二爷在这里了。”甄家跟来的人见小和尚无礼,忙勒马近前,用马鞭子向他身上乱抽。那小和尚拖住宝玉死命不放,口里乱叫“二爷”,道:“我是焙茗呢。”宝玉听出声音,果然焙茗,惊喜非常,喝开甄家家人,说:“这是跟我的小子,我出门后,不知他为什么也出了家?”当下勒住了马,向焙茗细问缘由。焙茗道:“说起奴才的苦处,半天也讲不完,怕耽误了程途,等晚上住了店再细细讲罢。这件东西可要告别他了。”说着,把饭桶撇在地上。甄家的人忙让焙茗骑上坐马,自己命马夫把引马带过骑了,一同行走。

不多时,住了宿,连甄府家人都要听焙茗讲他出家的情节。

焙茗便从头至尾说起,道:“就是那一天,轮着奴才同锄药该班,大家正喝二爷的喜酒高兴,里头又没吩咐伺候二爷出门,二爷趁热闹跑出了府,连大门上都没瞧见,奴才们那里知道呢?不知谁在里头使了促狭,只说奴才是该班头儿,不分皂白把奴才一个人发到外边,鞭责一百不算,后来知道二爷做和尚去了,还着奴才身上找回二爷,将功折罪。奴才没法儿,带了盘缠银两,一个人跑出府来,打听南边有大丛林,料定二爷必到南边。奴才沿路寻来,那知路上遇着了拐子,向奴才告诉说:‘这里栖霞岭有一个才落发的小和尚’,听他讲的小和尚相貌,竟是二爷。这一个人就住在南京,叫奴才厮赶着,他还肯引奴才到栖霞岭去找寻二爷。谁料到了半路,把奴才的行李拿的精光逃跑了。奴才只得剥下身上穿的衣服,当的几两银子做了盘缠,心还没肯死。沿途短雇脚驴,跑到栖霞岭来找个遍,见的老和尚、小和尚可不少,那里有二爷个影儿!比那一天二爷听了刘姥姥的混话没头没脑叫奴才跑到乡村里去瞎找还难受呢。

身边盘费没有半文,进退无路,只得就在栖霞岭出了家。他们寺里的规矩,新收徒弟落了发,先要担三年水,不就是背了饭桶出去化三年斋饭。奴才当了化斋的差使。爷想想,奴才是伺候爷惯的,那里吃过这些苦?如今天天背了饭桶,来回要走几十里路。今儿碰见二爷,奴才可也不想活了。”宝玉瞧了瞧焙茗,倒好笑起来,道:“再不料你也出了家。”焙茗道:“咱们爷儿两个,和尚伺候和尚,可不亲热些吗?”焙茗一夕话,说的甄府家人听了也道:“他访主出力,颇有忠心。”大家赞叹,便取出衣服铺盖,送给焙茗。焙茗说:“二爷还是和尚打扮,要还俗等着二爷一齐还俗。”止留了一副铺盖。甄家的人又向焙茗说明宝玉来踪去迹,当晚话至三更安睡。

次日渡江,宝玉坐在舟中观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