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4 / 5)

作主,也怕你受委曲,疼顾你的意思。我想起来也没有什么使不得,才叫小红送去的东西都收到了吗?”

袭人道谢。想到此刻自己身分非比从前,只得下了一个全礼。

凤姐连忙拉住,瞧他脸上脂粉不涂,泪痕满眼,委实可怜,便道:“你将来不拘到那里,依旧里头来走动。就是太太,也不肯把你当一个打发出去的人看待。停几天我就叫人出去瞧你。”

正说着,只见老婆子来回:“花姑娘的哥子又进来催过呢。”

袭人噙着泪,还要进平儿屋里。平儿便拉了他一同出来,早有鸳鸯、琥珀、玉钏、麝月等一班姊妹在过厅里等着送袭人,一齐来到二门口。平儿便问:“车了呢?”见有一个小子回道:“车子是花家雇来的,里头没吩咐出来,没有套车。”袭人只得同了一个老婆子走到大门外来上车。平儿等在二门口站了一回,看袭人走远了,各自进去。

且说袭人所有的箱笼等物,自有麝月、秋纹给他逐一捡齐,叫老婆子搬运出来。花自芳瞧着轿车里面装不下,又雇了一辆敞车。袭人同老婆子坐了轿车,花自芳在后面押了敞车,不多一会到了家里。花自芳的女人早预备袭人住的屋子,烧暖了炕,把东西都收拾进去。这晚花自芳又把姻事称心,并现在赶办嫁妆的话告诉了袭人。

不多几日,吉期已到,一切礼仪倒也丰盛,亲朋贺喜,鼓乐齐喧,甚是热闹。一面与袭人妆新,催妆上轿。袭人此刻想到宝玉相待情分,未免恋恋旧巢。然事已至此,亦无可奈何,只得随波逐浪,另抱琵琶。

不说袭人心头思想,再进花轿过门,参天拜地已毕,甫入洞房,忽听新郎匆促出门,不知因何紧要事务。花烛良辰,孤帏独守一夜。待至天明起身梳洗,仍未见新郎回家。留心听得房中伺候的老婆子说起,静王府里有事传去,一时未能脱身。

接连三日,那一天袭人离了卧房,向前后内外细细瞧了一遍,见屋宇虽不轩昂,而结构新妍,陈设体面,似非庄农贸易人家。客屋东首有一套间,极其精雅,乃是新郎平日坐卧之所。

壁上单条画幅,虽不识是否名人笔墨,但觉装潢华丽。摆的一色红木桌椅,大红哆罗呢椅垫,颜色鲜明。酒樽、茗碗,无不精洁。靠壁一架梨木书橱,无多书籍,只有大红书面贴黄签的一套。槅子上也摆着溜金香炉、碧玉花瓶、嵌镶如意等物,还有笙笛鼓板这些杂器。桌上多盛盘内罗列着几件汉玉古玩,内有玉扇坠一个,倒像看见过的。炕上月蓝洋绉炕幔上面,大红顾绣走水,两旁镀金幔钩,一叠五六床被子,配搭颜色相宜。

炕边紫檀衣架上搭着几件随常替换衣服,里边露出半条松花色湖绉汗巾。袭人顺手抽出一看,怔怔的呆了半晌,又翻覆细认一遍,确就是那一日替宝玉系在裤上,换给戏班里人的。那时还嗔他不该把我的东西给人,谁料数由前定,连身子都归结在此。

既然他家姓蒋,此人无疑是蒋琪官了。虽未免伤心往事,然已知数定胜人,万难勉强,倒把鹘突的心肠安定了几分。

于是想起换来的那一条汗巾子,记得撩在箱里从没系过,就带了这条松花绿汗巾回至房内,打开箱子找出那条大红的来一对,两边颜色一衬,分外鲜妍。袭人又呆呆的看了一会,把那松花绿的反收藏起来,留这条红的在外,欲待本人回来瞧见了看怎么样。

原来娶袭人的,果然就是蒋玉函。只因成亲那一夜适值北静王府里宴客唱戏,传了蒋琪官去伺候。接连闹了几日,直到第四天才得回家,赶忙来到新人屋里,欲与温存一番,一眼瞧见衣架上的茜香罗汗巾。因这件东西本是外国进贡的罕物,又切记那一年赠与宝玉的,如何忘记了?定睛细认,大吃一惊。

又将新妇端详了一回,便问:“你莫非是宝二爷屋里的袭人姊姊吗?”袭人粉脸泛红,低头无语。蒋玉函道:“记得那年和二爷在酒席上行令,犯了姊姊的芳名,旁人还罚了我的酒,说宝二爷屋里有一位袭人姊姊,不该道出这两个字来。才见了这条茜香罗汗巾,就是我孝敬二爷的,想起姊姊姓花,定然就是袭人姊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