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人孤单、伤心的时候,圆的这样漂亮,这真是一个亘古难题。
崖底悬月,高高挂在天上,清辉照亮整个山谷河涧,天地一片银白,此夜如雪,云也没有一片。
才生起的火堆焰旺,毕剥作响,布致道在那里烤着大家的衣裳,林悯光溜溜躺在他找来的干草堆上,山谷里潮冷,平滩之处白骨森森,幸而布致道这瘸子本事大,能在这地方找来干草干柴生了这么一堆火,他靠的火堆很近,才不是太冷了,仰躺着将眼睛从那个讨人厌的月亮上移开,挪在他的背影,皱眉:“你真的全都忘了?”
“嗯,全忘了。”布致道转过身来,将刚烤干的一件某人的好料子黑色外袍披在林悯身上,给他取暖。
林悯总是咳嗽,自从死过一次之后,他那身体更是经不起折腾了,往身边躺着的那个白生生却剐蹭的伤痕累累的脸上看,终究还是皱着眉将袍子也分了他一半。
躺在他旁边的人直往他怀里钻,嘴唇滚烫地贴在他脖颈上,出的气儿能把人活活烫伤,病的糊涂,嘴里还喃喃着:“娘……娘……不要走……娘……”
这傻子总说不是他,他不敢,他也怕自己伤心,自己跳崖他也跟着跳,奔着死去的,摔得个满脸花,嘴里还喊“娘。”
林悯很累了,没有心力再去疑谁杀谁恨谁,起码现在没有。
他此刻觉得哪怕死在这谷底,就躺在这儿,也躺成谷底千年后仍受月光照拂的一具白骨也行。
两人坠下深崖,崖壁万丈,陡峭光滑,纵使内力再高深的人,气流狂旋,短时间内也找不到地方借力,徒有死路一条,正这时候,有一道黑色身影大喊着“娘!”跟着也跳下来,倒是添乱,布致道怀里抱着晕过去的林悯,分不出手来,只好扯了腰带将人一卷提上,幸而万物坚强,半山绝境夹缝之中也斜生着几株老树,枝干强大,这才给的缓冲之机,他运足全身真气,抵挡坠势,猛然拧腰飞身,才踩着半山腰的老树跳入瀑布,随着水流被冲入平涧河滩。
河滩白骨森森,都是从上游被冲下来的,停泊在这里,彰显这些年天极仙宫造的孽。
从邀仙台坠下来的不止他们,活下来的却只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