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分安心,甚至幸福到只想安眠不醒的人,而是他自己,他的敌人,从来就只有他一个。

什么感觉都只能是他的感觉,他必须凌驾于感觉之上,才能凌驾于一切之上。

谁都不能打败他,即使是自己也不行。

他死死抱着林悯,姿势和动作那么亲近,那么依赖,趴在他咚咚作响的滚烫心口,像一只安心粘人的乖猫儿,胸口却怀的是满满敌意和警惕心,乖巧道:“叔叔,你睡不着吗?雷声很吵吗?”

雷声还在响,林悯却因为有人跟他一起醒着,趴在他心口,说着话,没那么怕了,只是还会忍不住在雷声响起时,瑟瑟一下,笑着顺势拾起自己的面子:“对啊,吵的叔实在睡不着,才一直跟你这小孩儿聊闲天。”

沈方知便道:“那我来讲个故事,哄悯叔睡觉罢。”

林悯饶有兴致,成熟小孩儿要给他讲故事了:“好好,叔洗耳恭听,你讲吧,看你能把叔哄睡着不?”

沈方知便娓娓讲道:“从前,有一家很大的富户,这家富户的财富实在太大了,照亮屋子的不是太阳,是满屋镶嵌的明珠,脚下踩的不是大地,是金砖银瓦琉璃土,这不是他们自己说的,外面人都这么传,其实只是老爷夫人乐于助人而已,他们拥有财富,却不吝惜财富,因为唯一的孩子身体不好,积福积德,路遇贫穷,总是大方施舍,无论江湖上谁有难,捐钱捐物,在所不惜,尽其所有,只望天下太平,妇孺稚老不再流离失所,老爷和夫人很相爱,生了个儿子,如珠似宝,孩子很聪明,三岁开蒙便能过目不忘,诗书看一眼便能倒背如流,他们家男丁,祖上以来,隔几代就会出现一个这样的聪明人,但天不遂人愿,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早慧也易早衰,儿子身子很不好,百病缠身,被人断言活不过六岁,老爷夫人遍请天下名医于上席尽心侍奉,终于,名医们与家中讲经的一位伽蓝国高僧齐心合力,制出专为公子续命的九魂珠和珈蓝心法,只消公子于九魂珠前焚香打座,每日练习珈蓝心法,三年后,便可如常人无异,余生康健地活过六岁乃至百岁,可其中一位大夫心术不正,他一家几口都受着老爷夫人的供奉,因为整日参与,无意中记住了珈蓝心法,加以一些自身的武学参透,回家练习几年后,竟练成一门很厉害的邪功,在江湖上大出风头,成立了一个很厉害的魔教,江湖无人能敌,追根溯源,正邪两派都查到了老爷夫人这里,于是,正邪两派打不过成了魔头的大夫,却能打败对武学一窍不通的老爷夫人,他们打着为武林除害,诛杀魔头同党的旗号,来索要那本珈蓝心经和九魂珠,老爷夫人害怕,只求保得一家太平,立刻拿出来交给正邪两派,他们还不足,认为老爷和夫人肯定看过了这本珈蓝心经,也练习过珈蓝心经,还有他们的儿子,这个富名远扬的大富之家里所有人都看过珈蓝心经,用过九魂珠,他们都是魔头,现在不是,将来也会变成魔头,哆哆相逼,老爷夫人知道难逃一死,只是吝惜家仆众人及不过六岁的儿子无辜遭此灭顶之灾,提出若是害怕泄露出去,可以刺瞎他们的眼睛,割掉他们的舌头,又提到某年某月,曾帮了哪帮哪派,这些恩情,竟然说了足足三个时辰,从天亮说到天黑,同他们讨价还价,乞求他们留下自己和家人的命,在场众人无不受过他们夫妇俩个的帮助,大家哑口无言,不复讨伐罪人的理气,也就在这空当,记下夫妇俩恩情的一位大夫将他们的孩子偷偷救了出去……”

林悯听得正入迷,他却突然停下不讲了,雷声都忘了,赶忙很关心着急的问:“那夫妇俩呢!夫妇俩呢!”

他声音很高,沈方知都给他把心口震动,有点儿讲困了那样,懒懒道:“还能怎样……”张嘴打了个哈欠,才说:“正邪两派纷纷在夜晚从他家大门出来,人人脸上都是喜色,想要的都拿到了,富户家,火光冲天,无一生还,富户夫妇俩最后自己割下舌头,刺瞎眼睛,耳朵却没聋,听见他们说,那你们还有手啊,你们夫妇俩个知书达礼,难道连个字也不会写?”

林悯不再问了,他已知道了夫妇俩的结局,这故事听得他心里难受的很,话唠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