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也不藏着掖着了:“要是跟了我,少说半辈子富贵,你倒好,成了家立了业,胡莲声给你当一辈子奴才么?”他一松手:“莲声如今十九了,你且看吧!”
两厢于宝通楼门前对峙半晌,最终杨少廷背过脸,油门踩底,没影了。
杨少廷车往府里开,心里砰砰地跳,往常和李宗岱吵架,他总是赢一边儿,然而这回,竟没占着便宜。他手心儿发汗,脑子里沸反盈天:王八羔子,说得胡莲声该是他的!奴才?我几时当他是奴才了?胡莲声三岁来我家里,十六年,有你什么事?就算是我结了婚
杨少廷自以为能长篇大论地骂个没完,没成想戛然而止了。
他倏忽间心下一落,倒真像是被李宗岱戳了痛处,脚底下发虚,油门踩了一半儿,引得后头的车辆按了喇叭。杨少廷急忙追了一脚,往家匆匆地开,开得心烦意乱起来:他妈的,闲得嘴淡,怎么谁都得催他这么一句!
十五、镜未磨
杨少廷近来不得闲。往常是杨老爷拖了他去到处地跑,现如今年纪长了,得他自个儿出了茅庐,去接他父亲的生意了。
相比起他,胡莲声的日子好过得多。宝通楼的师傅起初待他不咸不淡的,谁知胡莲声学了一个半月,展现出了一些烹饪才华,这师傅竟对他青眼有加,私下里问过几回:“莲声,往后杨少爷用不上你了,不如你过来罢!”
胡莲声将案上的妃子糕小心地切了,想着晚上带去给杨少廷试一试,面上只是笑。
时值孟冬,日渐天寒。
杨少廷回到家来的时候,哈出一口白气儿,喊:“莲声!”接着听见一串脚步声,便见莲声急匆匆地跑将出来:“少爷,怎么这么早?”
杨少廷将毛呢外套递给他,走去了沙发:“明天有严先生的课你做什么,怎么搞得浑身的汗?”
胡莲声拿手背一抹,唯唯诺诺地笑:“面团发糟了,要重新来过……少爷,我给你拿点儿别的。”
杨少廷望着他走了。府内老爷出了远门,夫人又好打牌,他一时兴起,将留声机拨了开,听起了西洋乐。
胡莲声对于西洋乐一窍不通,回来时碟子里装着合桃酥,只将茶杯放下,小心地问:“少爷,这是什么歌呀?”
杨少廷本在闭目养神,这时候睁了眼睛:“贝多芬,你不知道。”他坐起身,捞了一块儿合桃酥。
莲声好奇:“他怎么还不唱?”
杨少廷一听,心里发乐,却还一本正经地:“贵人语迟,放半个时辰,他自然就唱了。”
胡莲声深信不疑:“那可太难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