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秦张张嘴,又说不出什么,自此后改与长辈对弈。
有时皇祖父看他总不与人嬉闹,也会过问,得到和善的婉拒后,知道这外孙能从对弈中寻获乐趣,也就作罢。
可惜世上没有常胜将军,青渚的高僧释摩西渡北周,携来数百箱奇珍异宝潜心求学,皇祖父龙颜大悦,北周好奕的风气熏染诸国已久,他第一次遇见异域年岁相仿的对手,并被对方叫阵。
连秦自然会应战,这是所有人的期望。
即使只是一场幼童之间的比拼,北周也不认为连秦会输。他以早慧扬名,又独善手谈,若说青渚也好奕,风还是北周吹过去的。
所以当连秦初战失利后,本来权当助兴的棋童之战,一下子引来了众人的侧目。
对方一眼就洞穿他步步为营的棋路,那些日日夜夜训练的定式,背过的死活题,突然成了无用功,连秦下得手心汗津津,也抵不住对面的攻杀,一回如此,两次皆然。
连秦就在无数注视下,反常地连败了三局。
褐发灰眼的男童把玩着两颗棋子,扭头对高僧释摩说∶“这就是你非要带我见识的北周纹枰?”
观棋者的面色精彩纷呈,不过没谁会责怪一个小孩,尤其是这样出人意料的结局。
曾经被人甩手厌烦地诘问,你有意思吗永远只有你赢。当真的被人杀得狼狈不堪时,才勉力体会到是怎样的心境。
之后大人说了些什么,又发生过什么事,他一概都不记得了,他少有失神,那时却完全陷进一片空茫中,久久未清醒。
他自小温和,情绪少有外露,也不会哭闹,三战失利后愈发沉默刻苦,长辈也未曾料到几局纹枰让他如此在乎,只安慰他马有失蹄。
从不说天外有天。
这块沉默的心病,就在一天天的期待与那个人再会中,变成砥砺他的屠刀。
攒着的拳头收紧又松,天色徐亮,地堂上的雨渍也浅了,他回房內简单梳洗,拾起案上的棋谱,往中堂而去。
0004 都先斩后奏了,知会与否重要吗
雨既收,天光从交错的明瓦中倾泻,正好打在一块包浆的石案上,其纵横的刻线交错,对角放置着黑白二色的棋子,俨然是一张巨大的棋盘。中堂陈设着弟子所需的案桌及棋具,此刻他们并未各自落座,而是围聚在大石案边,听赵承旨分析前人的对局。
赵承旨点着棋盘一角,问道∶“对黑托,白并不挡,是何故?”
彭英∶“弟子愚钝,若白挡,似乎也行得通。”
连秦摇头∶“目前看来,黑继续退,白粘,白在左侧也算顺理成章,但黑还有另一条路,它若断在此处,白也需考虑对方这一手,黑随之打吃,则白虽分断了黑棋,但黑接着长,显然收益更甚。”
赵承旨∶“不错,白不能挡,只有此二处连长,暂且忍耐,方能分得大局。”
这时云荇各拈了黑白子几枚,相间地下,走了截然相反的一步∶“也不尽然,黑若断,白连续打吃,黑继而断吃,白粘黑即拐,白长被黑提一子,白压却获得先手利,在后两处便能谋求做活。”
赵承旨肃声道∶“你这手是铤而走险,白若长,黑拆,对角上再补一手也难吃住黑棋。”
连秦沉吟片刻∶“承旨请看,师妹是顾全到了右下方,黑拆白也能反击,”他也拈了数枚子分别布施,几手之后,黑掏空了白地,但白成了厚势,“如此一来,黑就算再拦,白也能保住局面两分…”
周泗听得咂舌∶“师兄好生厉害,两种意图都能看穿。”
赵承旨一笑∶“他终日研读青渚的棋谱,眼界到底高你两分。”
由她提出的棋路,倒变成了连秦厉害,云荇看着他们相互唱红白脸,不住哂笑∶“若是真厉害,怎么只提了最常规的走法?”
赵承旨睨着她∶“他若腹中无经纶,何至于认同你。”
彭英也附和∶“夫子不说了嘛,师姐你这手吃不住对角的黑棋,夫子想必和师兄一样,知道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