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中，他无力地曲着一条腿跪在地上，却还是费尽最后的力气，他扭转上半身，将枪对准刚刚想射杀顾念的黑衣大汉的心脏处。

“砰砰砰”几声，令狐承对准大汉疯狂射击，连续射了五六枪，大汉很快就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念、念……你，你继续向前跑……我、我的人就在前面等你……”令狐承最清楚自己伤势如何，他朝顾念露出一个凄婉哀绝的笑容。

他睁大了一双狭长的凤眼，一眨也不敢眨，只想把最后所能见的顾念的脸容深深记在心里，直到死亡把他带走……

顾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他只感觉耳边一阵轰鸣。

他知道令狐承快要撑不住了，他行尸走肉地跑到令狐承身边，然后狠狠咬着下唇，拉回自己接近涣散的意识，他将令狐承背了起来。

令狐承见顾念直到此刻都不肯扔下自己这个将死之人，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愤怒，感动顾念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将他丢弃，愤怒顾念如此不惜命，直到现在还要朝他跑过来。

“走开，你快走……”令狐承不断挣扎。

顾念只当没听到，令狐承比他高，比他重，他几乎是用出全部力气地背着令狐承跑。

他心里乱糟糟地像一团麻线，脱离世界任务什么的都被他忘得干干净净，他只记得跑、跑、跑！他只记得要带令狐承跑出这里，他要带令狐承去医院！

令狐承不会有事的，令狐承一定不会有事的……

然而现实却远远比想象的要残忍，顾念的鼻端全是令狐承身上浓郁刺鼻的血腥气味。

令狐承小腿上渗人的伤口和他之前受的伤所喷射流溢出来的血不断向下滴坠，没多久，就把顾念的衬衫和裤子染出小半片红色。

“你、你走……皇甫他，皇……他不会放过你的……”令狐承气若游丝，却依旧没有放弃说服顾念让顾念放下他跑。

“你别再说话了！”顾念怒吼，他就算是死在这里，他就算是被刚刚那个黑衣大汉的其他手下杀死，他也要带令狐承出去。

令狐承紫白色的嘴唇轻轻颤了颤，他还想继续说，但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到顾念的肩头。

顾念整个人像是被火山岩浆烫到似的，他加大力度抱紧令狐承向门外冲去。

令狐承想说的那句话，顾念可能永远也听不到了，他软下身体伏在顾念的背上。

他想说，念念，你对我真好……就像小时候那一次一样……

顾念知道他只要一慢下来，令狐承的腿必定就要废了，失血过多，加上子弹击中的创伤，若是治疗不及时，那他半辈子就要在轮椅上渡过。

而如果令狐承现在就晕睡过去的话，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那么他将必死无疑！

一路跑过各种死状惨烈的尸体，那些死去的人中有皇甫的手下，也有隐藏在皇甫曦身边的黑衣大汉的手下，但更多的是令狐承带来的人。

顾念刚背着令狐承跑出别墅，就看见令狐承原本站在车边的人朝他跑来。

那人见顾念背着身形比他高大得多的令狐承，做势要接过来，顾念却朝他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将令狐承抱到后座。

那人见令狐少爷受了重伤，也是急得汗如雨下，他狠踩油门，下一秒，他们的车就像离弦的箭般飞了出去。

在车开往最近医院的路途中，顾念一手拿毛巾捂住令狐承腿上的伤口，一手不停用力摇晃着令狐承。

他一双小鹿般明澈的眼睛此时哭成红肿的桃子模样，“别睡！不许给我睡，听到没有？！求求你，千万不能睡，令狐……你睁眼啊，令狐……”

令狐承听到了，他不想让顾念难过，他想睁开眼回应顾念，他想睁开眼再看顾念的脸，却发现怎么也睁不开。

他的眼睛就像是被胶水牢牢黏住了，任凭他再做无谓的挣扎，睁不开就是睁不开。

人死之前或许真会像书里所说的那样，人生中重要的场景会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