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停云知道被她耍了一通,一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他遥点了点她,却看她笑容娇妍的比那春光还明媚。
他便也?笑了起来,好似一潭死水里,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久违的响起“叮咚”一声的回?音,而后青苔蔓长,万物生发……
或许这廊庑修的太短,他便是脚步再慢,倒着走,身影也?很快消失。妖“啪”的合上窗,嗤嗤笑起来。
能以怨望养出只妖的,能是只面团么?怎么这就?成了个呆子……不过,怪惹人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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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坐在晏停云的桌子上,扭着腰翻他书架上的东西,赤着足,翘着脚,脚腕上带着一串小铃铛,晃来晃去的时候,便有?叮铃铃的声音。
书房的窗子半开着,日光透进来,照在她雪一样的肌肤上,渡上一层暖黄的光晕,她小小的脚趾,像是沙滩上的珠贝,泛着细碎金光。
晏停云不敢看,避开眼,拿着她的足袜走过去,“穿上吧”。
“为什么?”小妖嘻嘻笑着,将?雪白的两只脚伸到?他的面前晃了晃,“妈姆,你们人怕凉,怕脚弄脏,但?我又?不会?,为什么要穿?”
晏停云因她这胡乱称呼,气的抿了抿唇,却又?压根计较不起来。他想要教训她两句,觉得?到?底自己是长辈,至少该教她些行走人世道理,一时又?觉得?这天底下的规矩她都不必学。
他舍不得?收束她的妖性……更何况,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她肌肤白的刺目,不肯轻让与日光。
妖也?不知是未察觉,还是不愿理会?他这些百转千回?的心思,像一个得?胜者似的,扭过身去,趴在他的书案上翻起了东西。
过了一会?儿,许是觉得?晏停云沉默的有?些可怜,她又?扭了回?来,上下打量他,试探的将?脚踢到?他面前,“诶,要是非让我穿,就?你给?我穿。”
小妖可能不知道,她的语气里透着不自知的娇憨与信任。晏停云轻轻笑了一下,屈膝蹲下来,为小妖套上足袜,却又?生怕碰到?她的肌肤。小心的,比那最端方的君子还克制。
他的指甲反复崩裂过,现在还长得?参差不齐。妖居高临下的望过去,也?能顺着他袍袖的空隙,望见他缠在手腕的布条上,渗着深浅的红痕。
妖将?他的手抓起来,翻来覆去的瞧看。
在那审视的、漫不经心的目光里,晏停云感到?难堪。他将?手收回?来,垂下衣袖,指尖藏在宽大的袍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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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由他抽回?手,仰脸看向晏停云。他身子很单薄,已至弱不禁风。唇色更是苍白,不带血气,像一只烛烛火将?要燃尽,蜡泪滴下,一片斑驳。
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没拒绝过,她每日间、一次次对?他的血液,作闹似的索求……
“人,你可别死的太早了……”她蹙了蹙眉,伸出手,抚了抚男人的面颊,神情仿佛带着两分怅然?,还有?一些晏停云看不懂的情绪。
晏停云依旧松了口?气,轻轻笑了笑,应下了。在日复一日的气笑不得?、无可奈何间,他已经很久没犯疯病了,自觉形势大好。
至于她话中?玄机,他无意探究。至少此刻,她依旧在他面前巧笑嫣然?。他只想将?这种时日,留得?更久一点,更长一点。
他想,他或许像每一个一手将?幼小的女儿养大的父亲。
“我给?你起个名字吧”,他又?开口?。
极南本就?是诡谲之地,这些时日,他也?多方探问。咒术、行妖,都由名姓为始,定了名字,从此无论她走到?哪里,便像有?一根线,遥遥的牵着她,他都能寻到?她。
“我要叫什么名字?”妖仰着脸瞧他,在她平日的巧智、警惕中?,露出不知人世深浅、天真烂漫的内里。
“灼灼。”他因有?私心,心头有?愧,几乎不敢看她。可一刹那间,不知为何,这个名字脱口?而出。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