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那段不怎么欢乐的对话已经许久了,白发仙人自此便没发出半句话来。也不知是忘了门口还有两个迎风流泪的剑灵还是怎的,四个生物就这样像是被时间忘记了一样,缄默在空气中。

“一路跟着屠苏罢。”大约是当做重楼这声不满的呼叫的回答,紫英挤出自己的答案,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你便是想竭尽全力护着他?还是要等到他以身殉之何物时代之?”明显重楼看破了他的想法,只是同先前不一,他这次没给紫英留下什么面子,不客气地一语道破。

“……”紫英一脸错愕,“你又……罢了……除去此法,又该如何?”

“既然是他选定的命,就要由他自己担负。你这做师傅的是他的奶娘不成?”重楼略有恼怒。

“只是这命运并非理当由他承担。世上欠他太多,他人轻贱如粪土的平安于他面前则是最大的欢愉……”又想到那个注定要他铭记一生的少女,紫英半句话哽在喉咙里。

“世上欠他良多,然而你不欠他。你始得仙身之事曾经感慨人生如虚空大梦,如今却又放不下了?”重楼突然觉得自己知道了天帝给飞蓬最狠毒的惩罚究竟是什么。不像他予太子长琴世世孤独的咒怨那样积蓄了长琴百年又百年的怨恨,给飞蓬的处罚则用了一种巧妙的方式让他世世坎坷却毫无怨言――这才是作为万神之主最阴狠的招数。

“……”紫英抿着唇,答不出下句来。不过显然,他并没有认同重楼的观点,或者说,根本没有考虑过。

“你如何想的本座无法干预,不过本座可不会轻易让你就这么死了。”重楼道,“本座可不是为了看你找死才跟你去找那个劳什子太子长琴。”见紫英少有劝回的余地,重楼还是觉得不要浪费那口舌好些。就这样撂下句狠话,也算是给他魔尊大人的身份冲冲威风。

“……对了。”二者又是沉默良久,重楼突然一记落拳,右手砸在左手心里,“这你带着。”说罢抬手幻出个魔珠,普通珍珠大小,却不如珍珠流光溢彩,天作描画一般;这魔珠只是通体墨黑,对光仔细看去略有红纹,不甚特别。

“这是何物?”紫英接过,疑惑道。

“上有我魔族刻印,你若随身携带,你身在何处本座便可知晓,省去寻找之繁。”

紫英也不搭话,兀自道了声“多谢”,将珠子收入怀内,继续一言不发。

“本座先回魔界去。太子长琴究竟何人本座也不知晓,他叱咤风云之时本座不过也是一介新魔,每日只想的提高修为,哪关心他界之事。”说到此处,重楼面色略有懊恼,“本座回去查查古籍,你若实在担心,随他去也罢。若本座硬要留你定是留不住。”

“劳烦你费心。在下不敢言谢……”说罢,紫英又是一揖将下,却不想对面的重楼只是一摆手:

“你在人界久了这套酸繁的规矩倒是学得十成十。魔族只随性,愿意便是愿意,不必感激。暂且别过。”说罢,时空法术一起,他整个身子倏忽消失在空间里,一温无存。

“古钧,小葵。找红玉吧。”紫英长叹一口气,对厅口喊道。

……

“中皇山……”次日,暗随屠苏一行人终于到了目的地的紫英隐隐疑惑道,“不想女娲大神消失于人世间如此之久,其英魂竟归于此处,皑皑白雪,谁料想曾经时光……”

一路看来,凄雪漫天。崖顶不知冰冻了多少年的冰棱扑簌簌地向下坠落,有些不及躲闪的雪鼠就这么被硬生生一刺穿心,又因冰棱实在过沉,带着雪鼠的身子沉进雪堆里,连点血色的红晕也见不到,未有细查的人根本察觉不出此地已经埋葬了一个生灵。

生命就是这样,消散得过于快速。可能当事者心痛如割,但旁观者却往往不得其要,甚至连其逝去的事实也未察觉。说这是人性物性的绝情,不如说是上天给你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