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会救人,亲人就不会一个接一个地离去。
如果自己会救人,这世上就会少很多痛苦之人吧。
最终,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可如今……
西棠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决堤般涌出。
她哭得那么狼狈,那么痛苦……
满心的悲戚几乎要将她淹没。
在所有的事实真相面前,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
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满心的怨愤,却发现自己甚至恨不了砚潮生,恨不了那些被命运裹挟的人……
她只能恨自己,恨自己愚蠢,恨自己无知。
她只能恨自己轻易地就被蒙在鼓里,成了这场残酷阴谋的一环 。
西棠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殷红的血珠从指缝渗出。
冰棺散发的寒气裹挟着记忆扑面而来。
她突然想起十七岁那年从疫鬼爪下救出的盲眼琴师。
那人摸索着将祖传的玉蝉塞进她手心,说医者当有清音相伴。
如今那枚玉蝉正在她腰间发烫,而琴师枯槁的面容却在地火中浮现。
他的琵琶骨被铁链洞穿,干裂的嘴唇还在哼着谢恩的南疆小调。
喉间泛起铁锈味,五脏六腑仿佛被冰棱刺穿。
她又看见被鳞疫折磨的渔村孩童,那些孩子曾把贝壳串成项链挂在她药箱上。
如今每枚贝壳都在记忆里开裂,露出内里猩红的血肉。
最撕心裂肺的是那个总跟在她身后采药的小妹妹。
上元节她们共放的河灯还漂在忘川。
灯上“岁岁安康”的祈愿被地火烧成灰烬,落在她永远凝固的唇角。
泪水突然变得滚烫,在脸颊灼出红痕。
西棠踉跄着扶住冰棺,棺椁倒影里浮现无数重叠的身影。
瘸腿的老兵跪着谢她接骨之恩,转眼却在火海中向她伸出焦黑的手。
难产的妇人将新生儿的襁褓递给她托孤,婴孩的啼哭化作地火燃烧的噼啪声。
她拼命摇头,发簪上的医铃发出凄厉碎响。
就像当年砚潮生亲手为她系上时说的“医铃动处,生机不绝”。
穹顶忽然落下猩红的光,照亮她腕间七百道朱砂印。
每治愈一个病患就加深的印记,此刻蜿蜒如毒蛇啃噬血脉。
她终于明白为何师尊总在月圆夜取她指尖血,为何治愈顽疾需要病患的贴身之物。
那些所谓“医者仁心”的教导,原是教她将灵魂锻造成最完美的灯芯。
海棠花的幻影在火焰中绽开,恍惚又回到拜师那日。
她捧着他给的《千金方》,却不知自己才是被供奉的祭品。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西棠笑着展开双臂迎向火海。
“师尊不仁,以弟子为灯油。”
最后的视线里,童年那个采药少女正在火中朝她挥手,背篓里的止血草开出猩红的花。
第117章 秋刃醒,奉天征
砚潮生的身影被松亭雪磅礴的灵力震得粉碎。
眨眼间便从那虚幻的世界回到了现实。
“松亭雪,你究竟在做什么?”
云湛衣伸出手想要抓住松亭雪的衣角,指尖却只触碰到了虚空。
只见松亭雪脚尖轻点跃到了地火的上空。
他的银发在热浪中肆意飞舞,清冷的面庞上,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山河同悲!秋刃醒,奉天征!”
松亭雪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只见他手中金光闪耀,光芒逐渐凝聚,最终化作了一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