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脆声说道,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
南枝话音未落,忽而纵身掠起。
淡黄裙裾扫过檐角风铃,惊得雪花纷飞如天女散花。
她笑着拍了拍松亭雪的肩膀,左手挽着松亭雪,右手挽着云湛衣,轻盈地带着二人从屋顶跃下。
卷起的风,吹动了檐角的风铃。
“叮叮当当” 清脆悦耳,也吹动了少年们的心弦。
陈年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你们还记不记得,那年我们三个一起去雁回山抓魔物?”
南枝语气上扬,眼中满是笑意,似是忆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那时候,你们两个互相瞧不顺眼,看对方就跟看仇人似的!”
南枝兴致勃勃地接着说,“那时候……”
回屋的路,不长不短,恰好够南枝回忆那些青春年少的过往。
松亭雪望着云湛衣被月光浸透的侧脸,眼尾晕开的笑意,恰似春风中飘落的桃花。
夜,愈发深沉,万籁俱寂。
唯有竹屋里传出鲛人的歌声,空灵悠扬,凄美动人,宛如从遥远的深海传来,带着无尽的哀伤与思念。
鬼曲水任由鬼曲水吹动脖颈间的海螺,一步一步,缓缓走向松亭雪的屋子,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竹舍鲛歌蓦地拔高,如泣如诉的调子裹着咸涩海风撞开木扉。
松亭雪强撑着迷乱的意识,用手撑起半个身子,眼中满是疑惑与担忧。
眼前的鬼曲水,已然化作鲛人形态,那美丽的半个鱼尾,此刻却被盐粒层层覆盖,看着触目惊心。
“曲水,你在做什么?”
松亭雪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鬼曲水停下手中转动的海螺,缓缓趴在松亭雪的床榻上。
鬼曲水突然绽开个破碎的笑。
“亭雪哥哥,曲水见到妈妈了,她教曲水怎么唱《海月吟》,曲水终于学会了……”
说着,她眼角的泪滑落脸颊,“啪嗒” 一声落在地上,瞬间化作一颗颗圆润饱满的珍珠,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清冷的光。
“曲水知道所有事情了,曲水也知道这一次都是我们鲛人自作自受。是我们不对,我们不该吃人……”
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自责与悔恨。
松亭雪抬手,轻轻摸了摸少女火红的头发,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不是……”
松亭雪喃喃道,可话到嘴边,他却犹豫了。
他们鲛人一族真的没有错吗?答案是否定的。
鲛人和人类都有错!
鲛人不该通过吃人来提高修为,而人类也不该利用鲛人赎罪,无限制地索求鲛人,甚至残忍地活体练珠!
二者都深陷自私与贪婪的泥沼,因果循环,冤冤相报,永无宁日。
这一刻,松亭雪终于明白了鱼白那句 “鱼灯摄魄沉舟客,白骨簪花笑海盟” 的意思。
鲛人和人类的约定与誓言,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不过是一场彼此都自私自利的笑话,充满了讽刺与悲凉。
“亭雪哥哥,你陪我说说话吧……”
鬼曲水的声音越来越弱,那一头火红的发丝,此刻正一根一根变得苍白,恰似屋外纷纷扬扬的积雪。
“是我母亲有错在先,如今应该由曲水结束这一切……”
“曲水知道亭雪哥哥已经找到解决‘鳞疫’的办法,但是太慢了,要死很多人…… 而且我们之间太多恩怨,就要曲水了断这些……”
她紧紧抓住松亭雪的手腕,似是抓住了最后的希望。
屋外的雪下得更大、更密了,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都掩埋。
“亭雪哥哥,曲水等不到冬末,过不了生辰,今日就当是你们给曲水过过了……”
“亭雪哥哥,其实曲水不想死…… 亭雪哥哥,曲水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