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平山虽未卸任掌门一职,但乾元宗的事务如今都不再经过他手。

他同摆设无异。

此刻接二连三被弟子们无视,似乎是连摆设都称不上了。

杨平山眺望四野,将乾元宗风光与弟子们在晨曦中沉静修道的景象刻入眼底,道:“随渡,随我回苦潭峰。”

随渡应:“是。”

杨平山缓步向苦潭峰走去,突然絮叨起了往事:“我幼时拜入乾元宗,因天资不凡,成了赵觉庭的亲传弟子。”

“我是他第一个徒弟,也是他最用心教导的徒弟。他教了我许多许多……”

“我在他的教导下,渐渐将他的话奉为圭臬。我视他如父,却未曾想,有朝一日,他也会为了一己私欲算计于我……”

随渡跟随在杨平山身后,静静地听着。

恍惚感觉自己跟着的不是一名曾经德高望重的大修,而是一名行将就木的老者。

杨平山:“赵觉庭离开后,我一度陷入迷茫,不知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只能硬着头皮跟随其他护天者行事。我这时才发觉,赵觉庭将我培养成了一个不会自己做主的傀儡……”

他念叨间,终于走回苦潭峰。

他在苦潭峰的道台打坐,从储物戒里拿出一瓶药,服下。

再拿出一叠信纸,将其一一放在身前,动作竟有些颤颤巍巍。

这些信上,写着护天者们尸体的消息。

杨平山注视着信,道:“死了,都死了……”

“师父,咱们乾元宗乃灵云界第一宗,量他人也不敢轻易来犯。您……不要多想。”

随渡五味杂陈地劝慰。

杨平山摇头,要他在自己对面坐下。

随渡在他面前打坐,仿佛回到幼时,被杨平山领进门,第一次在师父面前打坐的时候。

那时的杨平山便是这副样貌,只是神态要意气风发许多,威严又不失和蔼地告诉他:从今以后,你叫随渡。师门有规,其一,尊师之令……

此刻,杨平山却望着他,道:“随渡,我不是一个好师父。我希望你,不要做一个像我一样没有主见的人。”

“你记住,师父的话,不一定都对,不是全都要听的。”

随渡拧眉:“师父,您别这么说!我……”

随渡话未说完,杨平山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点点发黑的血溅到写着护天者们消息的信纸上,杨平山粗重地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