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那张他以为天真善良的脸，在说出那些话时竟然能够那么让人作呕。

他的脑子像是炸开了一样。

所有的信念、坚持、甚至他七年来的自以为是，全部在那几分钟内轰然坍塌。

顾清时靠在车边，颤抖着手点了一根烟。

脑海里闪过一个他从未认真思考过的问题。

那个小时候拉着他从地震废墟中里逃出去的小女孩，眉眼倔强清冷，并不似夏婉婉的柔弱模样。

他一直以为自己记错了。

可今天，他第一次有了动摇。

那个真正救他的人，会不会根本不是夏婉婉？

顾清时站在原地，捻灭了烟头。

理智告诉他，现在下结论太早。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根本无法抑制。

他掏出手机，翻找着以前的旧资料，却怎么也找不到确凿的证据。

烦躁感重新攀上心头。

他低声骂了一句，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内狭小的空间让人更难呼吸。他抬头望着后视镜里自己苍白冷硬的脸，胸口像是压了块巨石。

如果当初救他的小姑娘根本不是夏婉婉…

那这些年来，他究竟在做什么？

第八章

凌晨两点，顾清时眯着眼盯着手机屏幕。

他已经联系了最信得过的私人调查员，只花了短短两个小时，对夏婉婉和夏问雪的身世背景进行了全面梳理。

调查员把资料发了过来，寥寥数十页，却像一盆冰水，一点点浇灭了他心里最后一点侥幸。

夏婉婉，从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江城，从未离开过。

倒是夏问雪三岁时曾被人拐卖，辗转到了顾清时老家所在的偏远小镇，被收养在本地福利院，十几岁时才被夏家重新找回。

这段经历，夏家对外几乎讳莫如深。

除了家族内部的人，外人几乎不知道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顾清时盯着资料中那行简单的备注，整个人几乎喘不上气。

当年地震残骸中，那个不顾一切地钻进废墟拉着他的手，将他拖拽出来的小小的身影，逐渐清晰了起来。

不是夏婉婉。

那双带着倔强的眼眸绝对不会属于夏婉婉那样的人。

他迅速发了一条信息，吩咐调查员联系当年那家福利院。

二十分钟后，得到回复：

“福利院仍然存在，只是规模缩小了许多。顾总，我可以安排您查看当年的档案和照片。”

顾清时几乎没任何犹豫，直接驱车前往。

天还未亮，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昏黄的路灯照着冷清的街道。

福利院有些破败，院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听见他来意，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还是领着他进了资料室。

狭小潮湿的房间里，堆满了发黄的档案袋和陈旧的相册。

“找问雪的资料吗？那可没有留下太多，我印象里好像只有一两张合照还在。”

顾清时点点头：

“有照片就可以了。”

老人翻了翻，抽出一本布满灰尘的老相册，摊开在桌上。

顾清时低头，一页页翻过去。

破旧的照片上，孩子们穿着统一的旧衣服，站在福利院破落的院子里。

翻到中间时，他的手指猛地停住了。

照片里，一个穿着红裙的小女孩，眉眼清冷倔强，眼神比旁人都要坚定。

即使照片泛黄模糊，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她。

手中那张泛黄的照片，在指尖一点点发烫。

他终于确认了真相。

当年在废墟里拉着他、把他从死亡边缘拖出来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