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扶桑听得心酸。
刘氏再粗俗,再不讲道理,对女儿的一片疼爱之心却不是假的。
扶桑在院子前前后后仔细搜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
如果娇娇是被人掳走的,附近应该有挣扎的痕迹才对。
扶桑来到单青玉所住的院子门口,被丫鬟客客气气地拦住。
丫鬟道:“我们家小姐正在学规矩,不便见客。”
扶桑还未说话,单青玉便隔着窗子问道:“是谁在外面?请进来吧。”
扶桑推门而入,看到单青玉站在拔步床的踏板上,在几个婆子的指点下,一遍遍练习如何行礼,如何走路,如何展示双足。
单青玉对扶桑客气地笑了笑,请她落座,吩咐丫鬟上茶。
她像春风拂柳似的走了几个来回,额角隐隐出汗,唇色微微发白,方才得到一炷香的休息时间。
单青玉屏退左右,问扶桑道:“姐姐找我有何贵干?”
扶桑开门见山:“你知道董娇娇失踪的事吗?”
单青玉点点头,坦荡地和她对视:“不管姐姐相不相信,此事与我无关。”
在见到单青玉之前,扶桑已经基本排除她的嫌疑。
单青玉确实有几分傲气,可她不过是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是单家精心培养的傀儡,没什么自主权。
单家的婆子们可以对她的言行举止指手画脚,可以打着她的名号和刘氏过不去,她身边的丫鬟也可以自作主张,替她拒客。
她只需要琢磨如何讨好沈氏,如何嫁进蒋家,早日依附强有力的靠山,为单家带来荣光。
扶桑道:“可刘氏一口咬定娇娇被你藏了起来,你就不想为自己分辩一二吗?”
单青玉昂起小巧的头颅,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没什么好解释的。”
“姐姐和我都是客人,我觉得,咱们应该谨守自己的本分,少给知府夫人添麻烦,姐姐以为如何?”
扶桑听出她这是在暗指自己多管闲事,摸了摸鼻子,识趣地起身:“是我多嘴了,告辞。”
转眼到了八月初六。
正如妥娘所说,终选这日盛况空前
官衙前面搭起高台,围以金色帐幔,地上铺着大红色的软毡,顶上缀着许多同色的花球和绸带,看起来十分喜庆。
在蒋修平的特许下,仆妇们将装着单青玉的拔步床抬上高台,放在正中央。
其余四位银莲娘子蒙着水红色的面纱,在丫鬟们的搀扶下坐在两侧的椅子上。
高台底下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男人们大声议论着银莲娘子的玉足,猜测着她们的长相。
女人们或是扶着裹了小脚的女儿,不断地耳提面命,让她们以银莲娘子为榜样,或是拉着儿子,强调他们一定要娶一个不输于银莲娘子的婆娘。
扶桑和谢承安坐在高台对面的酒楼中,免去拥挤之苦。
她托腮望着窗外,感叹道:“金莲会如此热闹,如此受人追捧,难怪整个临江府的百姓都想给女儿缠足。”
谢承安给扶桑倒了一杯酒,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样的事无论发生在哪个朝代,都不出奇。”
他顿了顿,又道:“我听本地的秀才说,蒋伯伯到临江任职之前,这里已经有了缠脚的风气,蒋伯伯不过是将这个习俗发扬光大罢了。”
扶桑撇撇嘴:“怪不得那些老人和三四十岁的妇人都裹着小脚。但是,无论她们怎么说,怎么劝,我都不想缠脚,我觉得小脚既难看又不方便。”
谢承安笑道:“我也觉得小脚不好看,还是你这样的大脚好一些,走路稳稳当当,跑起来连我都追不上。”
扶桑脸颊微热,不自在地蜷了蜷脚趾,抬手指向高台:“瞧,终选好像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