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喜微微窒息,接着立马摇头:“没有,是我刚才没看见母亲。”
“是没看见,还是故意装没看见啊。”绿裙子的妇人不依不饶,笑得意味深长,“这两者之间,意思可差得多了。”
一下子又没完没了起来。
冬喜突然身处风口浪尖,她看出来婆婆的表情有些难看,似乎发觉了她刚才是故意躲着她的,她正在斟酌回什么,就在气氛凝重的时候,顾延突然过来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冬喜拉到自己身侧,看也没看这群人一眼,只是低头问冬喜吃过东西没有。
冬喜冷不丁看见他,愣了几秒钟,然后点点头。其实她右手还握着一块千层酥,不用想现在应该已经被握得半碎了。
顾延注意到她将右手藏到身后的动作,但是没立即问她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顾延的气质很沉很冽,冬喜站在他身边忽然又有底气起来。
不管平时他怎么样,但是骨子里总归是护着她的。
这些阔太太们唯恐天不乱,和稀泥是一把好手,顾延完全不想搭理。
顾延问完冬喜,抬起头,他像是才看见自己的母亲,有些惊讶地招呼道:“母亲也在。”
“嗯。”闻夫人本来想发作,碍于儿子的面子忍下去了。
那些搬动是非的阔太太们见顾延来了,也突然有些讨没趣,纷纷聊起别的。
就在冬喜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到此为止时,不料这时小寿星突然被她奶奶抱过来。
小孩子惹人怜爱,妇人们都围过去逗弄了。八成是刚才的气还没有顺全,以及闻夫人做梦都想抱孙子,种种念头之下,她忽然又直指道:“瞧瞧人家的肚子,就是争气。”
该来的总会来。
在场只有冬喜没有生过孩子,谁争气谁不争气一听就明了。
冬喜觉得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深浅不一,她刚缓下去的一口气又被提起来,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那些看戏的贵妇人明显听出来什么,原来婆媳之间还有这样的矛盾在啊,大庭广众之下被自己的婆婆内涵,果然只是表面上光鲜,其实过的并不如意。
闻夫人耳根子软是一方面,不喜欢自己的儿媳妇也是一方面,所以轻易就能被牵着鼻子走。
冬喜于是又成为众矢之的,但是她明白,不说话就不会犯错,于是她选择沉默,只用耳朵听就好。
就算再难挨也总会过去。
顾延察觉到冬喜的退缩。
“哎呀,别这么说,现在的小年轻面子都薄,不知道规矩事小可以学,千万可别丢了面子。”绿裙子贵妇笑得咯吱咯吱的,不知道是解围还是添乱。
“是啊是啊。”
更有甚者得寸进尺,指桑骂槐地对着小婴儿说:“听见没,没规矩还不争气,宝宝啊,以后咱不学,啊?”
又是一阵调笑。
闻夫人也连连附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闻夫人是在给她的友人台阶下,毕竟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儿媳妇让自己多年的好友不尽兴。
顾延觉得冬喜的手冰凉,比那天凌晨爬床时还要冷几分。没人知道她固若金汤的外表下,是怎么样的一个揉捏不破的心肠。她是真傻还是装傻,也没有人在意,那些人在意的只是这一瞬间的笑话。
毕竟富太太的生活千篇一律,太无趣,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闲得慌,越是这样八卦踩人的事情,她们就越喜欢掺和。
尤其是冬喜这样出身平平的。
就像是精美图样上的一点新奇装饰,一只可以逗弄的小鸟。
人就是这样,站得高了就一个劲奉承,摔得惨了就无休止的占便宜。
冬喜深以为然。
顾延没有说什么,依然拽着冬喜的手,平静的面孔上滴水不漏。
突然“那您好好教,儿子有事,就不奉陪了。”
说完这句话,他直接就拉着冬喜走了,半点没停顿,丝毫没给自己的母亲留面子,更别提那些看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