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却倏地扭曲起来,个个似在奚弄似在嘲讽,一片死寂中,她俨然听见阵阵“桀桀”哂笑,打着旋,愈发嘹亮刺耳地涨满整座大殿。
“……贱妾不敢妄言,所说的都是实话!殿下身边另一位华公公还训斥了我等…只叫贱妾等人再不得靠近长生殿打搅,贱妾斗胆多追问了两句,他见我们都已知晓才含含糊糊地说……说里头确有一位贵人——”
“滚!滚!都给我滚出去!”陈氏还未听完,血已涌上颅脑,一张白面涨得通红,狠狠地将手中的扇子掷了出去,玉竹扇骨瞬间击破了怀昭训得额角,把乌黑发髻打得散落开来。怀昭训心中有怒却不敢言,只能同其他妃妾一齐连连叩首,一面乞求陈氏息怒,一面跪爬着向后蹭动倒退,逃离了朝云殿。
她咯咯冷笑着看着众妾四散奔逃,顿感周身凄冷,一个个都是狼心狗肺、靠不住的贱人!平日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会互相使绊子耍心眼儿,到了这等要紧的时候,竟连一个可用的都没有,自己还是对她们太过于心慈手软了!不知好歹!陈氏双臂展开,断断续续地发出了些气喘鬼笑,混沌地撞到殿内摆架前,将上面琳琅满目的陈设一股脑扫了下来,瓷瓶玉器、珊瑚水晶落地时击出锒铛脆响,粉末残片宛若一地碎雪,古籍珍迹摔得书脊崩断、卷轴开裂,她还犹觉不足,转头又嚎叫着扯倒了数排黄花梨木书架,连同一扇嵌百宝四盛景琉璃屏风。
回过神来,宫内已经满地狼藉,两侧的华美奢侈的挂画装饰已被毁得所剩无几。再看陈氏,哭号疯癫了半晌,早已双颊潮红,眼泡浮肿,涕泪糊满了面庞,将脸上的胭脂水粉晕成一片,浑身闹得汗津津,骤然停下来,只觉得两侧太阳穴突突直跳,胀得脑仁要炸开一样剧痛,周身天地交错旋转。她踉跄着转回身来,只见刘嬷嬷还在,带着一众宫女正沉默地跪在殿中,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全然忘记自己方才如何在心中怨怼刘嬷嬷无礼僭越,只像个撒娇的幼童,飞扑到乳母怀中,将头埋在刘嬷嬷膝间痛哭不已。
“娘娘……小姐,您可万万要珍重身子……”刘嬷嬷立即使了眼神,屏退左右。
“嬷嬷你看!这起子贱人!害我好苦啊!”陈氏攥紧了刘嬷嬷的衣裙,抬起头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
“小姐,我的小姐!我心头的肉,您这样哭闹,就是用刀子在剜奴的胸口啊……”
“从前、从前在王府里,就是一院子的莺莺燕燕!我堂堂都护府的嫡出小姐,竟就要与那等出去贱卖的骚货姐妹相称了!嫁来这里,没有一天舒心的日子,见不得殿下!还要请那青囊司的人来!好不容易得了一子,却只是个女儿!而一个贱婢却都能骑到我的头上来,生了个长子!”
刘嬷嬷把陈氏揽在怀中,眼泪也顺着老脸流了下来,一面抚平陈氏蓬乱的黑发,一面颤巍巍地哭到:“我的小姐为了陈氏荣华……可谓是忍辱负重,只是……只是,唉……”
陈氏挣扎着爬起来,近乎癫狂地尖叫起来:“就算原本那样子!我也赢了!好歹也保全了正妃主母的体面!从前他尚只是个郡王!府中的中馈调度、生杀刑罚,都是本宫说了算!可这如今,我竟还不如西殿那些贱货消息灵通!如今这东宫,这东宫,本宫好不容易坐上这东宫正妃的位子,竟要由不得我做主了吗!?我不许,我不许,本宫不许!”
刘嬷嬷一听赶忙捧住了陈氏的脸,老脸满是焦急,轻摇着头望进陈氏的眼睛试图安抚她激动的情绪:“嘘……嘘!小姐,娘娘!低声些!殿下的话可不能乱说!”
“我不管!我不管!”陈氏一把打开她的手,亢奋地暴起,双手刘嬷嬷的肩膀,双眸中闪烁着异常的神采,“刘嬷嬷,你要管我!我是你看着从小长大的!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就像从前那样!像是那年上元节遇见的那个烂货……或者、或者就像抢在本宫前头生下世子的那个骚逼!嬷嬷,有您在我什么都不怕……我们也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这个贼贱人去见阎王!”
“娘娘!”刘嬷嬷一听闻陈氏旧事重提,登时骇得脸都绿了,强捂了陈氏的嘴,急道,“娘娘!娘娘所愿,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