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上大学了?那你要做什么,打工小妹吗。”

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出所料是这样的反应。

那时的裴挽意听着语音通话那边的声音,满不在乎地回答:

“打工挣钱怎么了,早点挣够钱就能回国找你了。”

周紫然就笑了一声, 像是嘲笑。

“你放着大小姐的日子不好好过,跑去打工, 那我跟同事朋友怎么介绍你?”

裴挽意有些不爽,“就说是对象啊,怎么了,你们一线城市的人还搞封建不成。”

相差十岁的概念是什么,这时候的裴挽意还并不真正理解。

她只觉得天大地大,什么地方都可以让她赚到钱,毕竟她只是没有学历,又不是没有脑子,比那些学校里只会死读书的呆子不知道灵活多少倍。

带着这样天然的自信和底气,她甚至对这位网恋几个月还没见过面的“女友”抱有想当然的期待,以为脱离了令人厌恶的环境之后,跳入的一定是更好的地方。

但要说真的从来没见过,好像也不是。

毕竟当初的唐家虽然和周家没结成亲家,却也还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小辈之间哪怕认不全长什么样,也起码是知道有哪些人的。

周紫然虽然是周家二房的孩子,但出生得早,是小辈里年纪最大的那个,严格来说是这一辈的周家长女。

裴挽意刚出生的那一年,她还来唐家参加过百日宴。

只是那时候谁也不会知道,时隔多年,两人会在网络上结识,并发展成这样的关系。

跨国恋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时差和物理距离,随便哪一个都会把人逼疯,所以裴挽意从来没打算就这么一直隔着冬令时十三小时的时差,去维持这样的关系。

她说了要攒钱回国,就真的做到了。

只是耗费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才攒够一笔在美国不算什么,但换成人民币却很可观的存款。

这期间,周紫然的事业蒸蒸日上,一本畅销书卖出了不菲的影视版权,某一次她跟随活动方做宣传,用商务团签来过一次波士顿。

那一次见面的时间很短,裴挽意也忙着跑单子,没顾得上陪她,两人闹得不是很愉快。

周紫然怪她把自己送到酒店居然就走了,头也不回,裴挽意却觉得自己忙里偷闲出来这么半天,已经是尽力了,晚上的工作不可能也推掉。

两人当晚就吵了一架,但十七岁的阅历哪里是二十七岁的人的对手,裴挽意更是没什么中文的底蕴,完全吵不过她,最后只能憋屈地道歉服软,又拿自己半个月的薪水买了个名牌香水送给她,才总算把人给哄好。

那时候的裴挽意满脑子都是要攒钱回国,重新开始自己人生的念头,周紫然作为她在国内唯一还有连结的关系者,已经成为了她努力的盼头。

毕竟周紫然除了敏感了点,脾气差了点,大部分时候还是很能提供情绪价值的。

大概文艺工作者的通性就是这样,既有强大的共情能力,可以理解他人的想法,捕捉他人的心思,又因此而“玻璃心”,容易产生情绪起伏。

隔着时差和物理距离,偶尔的吵吵闹闹也持续不了多久,裴挽意逐渐也习惯了她的性格,一闹矛盾就熟练地道歉买东西哄人。

网恋的第三年,裴挽意终于攒够了能抵抗风险的资本,却在动身回国之前,毫无预兆地见到了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

“他现在倒是混得风生水起,能在波士顿开这么大的酒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呢。”

裴挽意提起自己的生物学上的父亲,总是很难收住刻薄。

语音里的周紫然就随意地说了句:“既然混得这么好,你不去占占便宜岂不可惜了,等他找了小老婆有了孩子,可就怎么都轮不到你了。”

裴挽意就冷笑了一声,“他不敢的,公司的大本营还在国内,到处都是我外公的人脉关系,他连离婚的事情都不敢声张,还敢找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