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带着休学养病的灰暗人生,也因此在记忆中留下了几分色彩,让她在后来每一次回忆起时,都不曾后悔过自己在青春期的偏离轨道。
人们要将之称为叛逆,还是自甘堕落,都与她无关。
也许姜颜林生性就是向往着“非常规”的道路的,所有的按部就班都被她厌倦,她甚至排斥在学校里筛选朋友,认为那不过是被迫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在必须要每天接触的几十个人里筛选一个“不讨厌”的人去打好关系,来避免自己“不合群”。
毕竟校园也是个小型社会,不合群的人是什么下场,每个过来人都知道。
可姜颜林就是做不到“合群”,所以她离开了那个逼着她合群的地方。
同样的,杂志社和杂志社隶属的那个读书同好会,本质上也是一个由很多人组成的小型社会,但姜颜林依然不肯去做一个“合群”的人,而是抓住每一个机会去探索自己的能力极限,从写作到策划,从经营管理到改革创新,像一块掉进了水里的海绵,疯狂吸收着一切她可以汲取的东西。
但与此同时,她也难免变得恃才傲物,所以在这个小型社会里,有照顾她包容她的朋友,就会有不喜欢她的“同事”。
而姜颜林第一次在这里跟人有摩擦冲突,就是她企图“仗势欺人”,却惨遭对方反击,最后不得不灰溜溜按捺下这口气,息事宁人。
“我就不懂你怎么那么想要那个奖品,非要跟她换,现在发现她也不好惹了吧。”
私下里,姜颜林和主编的关系好到可以随意聊天开玩笑,事情也就是因为她仗着这层关系,以为对方一定会给主编面子,才敢这么嚣张,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在乎,直接隔空回了她两个字:“不换。”
姜颜林不是很服气,“我从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应该是我的,她跟我换换怎么了,小气。”
主编就无奈地说:“没办法,我也不能强迫人家给你啊,要是被我抽到了,给你就给你了,也就一个年终活动而已,算了。”
姜颜林也不是真的傻,委婉地讨要已经很得罪人了,对方既然说了不给,那就是真的没可能。
可她还是不怎么高兴,毕竟人性就是这样,越是在很有话语权的地方,就越收不住自己的劣根性,很少会真的反思自己的问题,只会下意识怪到别人的身上。
姜颜林还没有和这个“同事”有过真正的接触,就已经因为这件事而对她心存芥蒂,打定了注意,下次要是碰到了,可得好好地找一下她的茬不可。
很多年以后,姜颜林在深夜赶稿的时候想起了这件事,发短信问她:
“那时候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怎么会有人这么矫情,又要抢你的东西,又要找你麻烦,换了我遇到这种人,早被烦死了。”
她却只是回了一句:“有这回事吗?”
姜颜林看了这条短信半晌,才轻叹了一口气。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只肯记得你的好,全忘了你的坏。
姜颜林无法定义十六岁的那一年,她们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一段关系。
从火药味开始的初印象,到偶然的结交,姜颜林分明是存心要去找她麻烦,得到的却是毫无芥蒂的一声打招呼,清亮干净的声音,温柔泛甜的口吻,真诚地映出了她的小人心。
后来的一切像是自然而然的发展,她们变成了无话不说的关系,但比起朋友这个名义,姜颜林更能感受到太多不同的东西,盘旋在她们之间,像是无数次彻夜不断的电话,像是想要奔赴的车票,像是一次次争吵后还是断不掉,只要拨出号码,就一定能再听到和那一年毫无变化的声音,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所以怎么会,怎么能,没有察觉到呢。
从第一次创作开始就幻想着恋爱童话的人,直到那还未宣之于口的字眼彻底没了送信的理由,才恍然清醒,才终于承认。
我对你的爱燃烧在年少时,却用了十倍的岁月才明白。
生长在不会用言语表达爱的环境里的人,好像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