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颜林却只是看着她,用那始终很平静的口吻回答:

“你睡不着是因为焦虑障碍,你把前女友们当供养你情感填充的血包,又打压控制她们,操纵她们对你的爱,是因为自恋型人格障碍。”

裴挽意看着她,笑意停不下来。

“你既然都已经知道我是NPD,还会觉得我有爱别人的能力吗。”

姜颜林的手掌抚在她的脸上,看向她的目光好像能看进她最深处的地方。

“我从一开始,就没这么觉得过。”

裴挽意吸了吸鼻子,撇开视线,想要故作轻松地承认自己的天生缺陷到这一步还不承认,未免也太丑陋了。

面前的人却忽然道:

“但是很奇怪,在你还没有这个能力的时候,我却已经感受到了你在爱我。”

姜颜林抚着她的轮廓,目光是那么专注,落在她干净洁白的脸上,直到再一次看进了她的眼底。

在这一刻屏住呼吸的对视中,裴挽意听见她自问自答一般的声音,很轻的一句,重重撞在了心脏。

“裴挽意,你好像还不知道,你有多爱我。”

侧躺在床上的人睁着眼,在毫无光亮的黑暗里数着时间,分分秒秒,空荡荡地走着。

酒店内的遮光窗帘敞开着,让刺破夜幕的第一抹灰白一目了然,无声地宣告着破晓时分的到来。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让疲惫的眼睛合上,缓慢地修养着这一刻回神之后的大脑,放空的意识却无法沉下来,反而飘荡着,在整个房间里游走。

每一处,都能给她不止一个可以回想的画面。

闭着眼的人无意识地扬起下颌,骨节分明的手指从脖颈落下,一路用力地留下温度和力道,扯开了衣领,重现着那些不温和的力道,径直地追寻着能将触感包裹住的温暖。

分不清回忆和幻想的画面闪烁着,跳跃在了呼吸之间,她蜷缩在被子里,忍着呼吸声和刺痛感,紧握了更多,像是要用力到再也感知不到别的。

耳边的气息和声音比幻听还要轻,落在她的唇瓣上,她的眉眼间,她的锁骨之下,又抚过了她的每一寸肌肤。

她闭着眼,在凌乱散落的长发里遮住神情,一路用力地捏紧,又紧绷着呼吸无法放松。

比寂静的空响更动听的是幻想,一声声呢喃般的气息和声音,好像也在这一刻和她的体温相拥,让她逐渐被牵引到更紧密的温度,感知着温热。

它却又从眼角落下来了。

埋在长发里的脸,打湿了另一个空着的枕头的一角,分不清微咸的味道是汗水还是更烫的,也分不清战栗来自身体还是灵魂的存储。

她用力呼吸着,加快着,好像这样就能再牢牢紧握那温热触感,只有谁也听不见的声音在拥抱着她,催化着她,牵动着她。

她深埋在凌乱的头发里,呼吸打湿了发丝,紧绷的身体情不自禁追寻着所有渴望,再变成颤抖的一句句话音。

“……姜颜林。”

“……姜颜林。”

“姜颜林。”

裴挽意扬起下颌,在巨大的攀升中迷离地睁开眼。

看见的,仍然是满屋子的黑和空荡。

她绷紧的呼吸像窒息般卡在咽喉里,大脑接收着一切痉挛的信号,却反馈不到最匹配的地方。

只剩下快速消退的热,又散在了一屋子的缄默中。

躺在床上的人睁着眼,直到窗外的天色被灰白抹去了深邃的黑,才没什么情绪地爬起身来,一丝不苟地穿好衣服,走进浴室里洗漱。

洗手台上的那面镜子还是那么清楚地映着她的样子,也只映出了她的样子。

裴挽意垂下头,按部就班地刷牙洗脸,将自己的狼狈擦洗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热水弥漫在整个浴室里,水雾覆盖在了镜面上,朦胧的空间里好像挥之不去的全是昨日重现。

坐在洗手台上,趴在镜子前,站在花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