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颜林顿了顿,目光看向了那个方向。
那边的高楼大厦很少,全是一片百年历史的老洋房,早已被纳入了文物保护范畴。
能住在那里的人,的确非富即贵。
裴挽意吹了吹扶手上的灰尘,随意地搭在上面,开口道:
“我外婆是荷兰人,嫁给我外公后就没回去过,我弟弟出生那一年,两个老人出了趟门,半路上遇到了连环追尾,人就没了。”
姜颜林只是安静地听着,这些平时从不提及的话题,这一刻反而让她的心绪平静了许多。
裴挽意想了想,才继续道:“大概那时候起,我妈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好,生产后身体也没养好,一直出不得门,慢慢的也就不敢出门了。”
她说着,笑了一声。
“本来以为移民了会好一点,结果反而更严重了。”
裴挽意说到这里,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说回了那套房子。
“我那会儿是上的私立小学,对这个世界的记忆基本都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小学四年级移民后,才发现这个世界大得出奇。”
人的童年记忆都是像盒子里的世界那般,四面皆是围墙,一切行动轨迹都是不由自己做主的。
有人欣然接受,有人从没察觉,但也有一些人,天生反骨。
姜颜林不用想都知道,裴挽意必然是后者。
“我那次离家出走,就是不想呆在这种两点一线的世界里了,我觉得很没意思。”
她说着,眺望了远处的高楼大厦,长发被风吹乱,也没吹弯她笔直的背脊。
“后来我去了世界上很多地方,欧洲,北美,亚洲,这些个地方的国家都去得差不多了,才发现其实哪里都一样。”
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也不过是多一次新鲜感。
保质期往往没那么长。
姜颜林听完,便问了一句:
“那是停下来更好,还是走到底更好?”
不同的时区,不同的地区,不同的年纪。
有不同的围墙。
自由意志并不真正的自由,人能争取的,从来都是有限到可怜的那一点沙砾,从指缝溜走的瞬间,给了你“这便是我的选择”的错觉。
裴挽意听懂了这个问题,不由得笑了起来。
“没有更好,只有想不想要。”
她说着,目光回到了姜颜林的脸上。
姜颜林听着这句话,却有一个顷刻的出神。
想要的,就能得到。
真的是很畅快恣意的人生。
但代价往往道不尽,每一瞬间的踌躇,都是太多的难言之隐。
裴挽意不喜欢她的走神。
最近两天,尤为不喜。
于是她拉住姜颜林,带着她离开了天台的边缘,脚步却又停在了楼梯间。
在这个白天没什么人来,深夜更不会有人的地方,裴挽意将她抵在门后,毫不在意那件黑色风衣被沾上了灰尘。
“来的路上,我就在想,这东西今天最好能派上用场。”
裴挽意笑了一声,从牛仔裤兜里摸出那小小的包装袋,拿在嘴边撕开,不紧不慢地套在了两根手指上。
姜颜林瞥了一眼,没有说话。
裴挽意才不管她嘴巴里有什么脏话要说,撩起了她的裙摆,握住她那光滑的腿,让她抬起腿来。
“愿赌服输。”
裴挽意笑了笑,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姜颜林想,这世上恐怕找不到比裴挽意更厚脸皮的女人。
上一秒还在玩攻心游戏,下一秒就耐不住本性,变脸之快,也算她此生所见之最。
但那毫无预兆的肿胀感,和终于露出本性的深吻,都让姜颜林知道。
她们两人,活该碰到一块儿。
姜颜林揪住了她的衣领,将声音压低,挑衅般在她唇边问:
“怎么,你爸没给你饭吃?饿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