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就不喜欢做这些事,你连这些人的名字都不记得,为什么浪费自己的时间?”

喝醉的人,似乎没有把这些话太当回事。

就好像她耍着那些心术不正的人玩儿,真的是她无聊的乐趣一样。

但在这之后,一直到聚会结束,姜颜林都没再靠在赛可的身上。

圣诞节结束的第二天,朋友们在群里打视频聊着天,约下一次喝酒。

姜颜林进来的时候还是很平静,却丢了个很不平静的宣言。

她要开始戒酒了。

“不是好东西,早戒了早好。”

说完这些,她就挂着视频继续忙工作。

赛可没有提过一次那天晚上的对话,只给她寄了那几瓶酒。

姜颜林把这些酒珍藏进了柜子里,她知道,自己也许再也不会打开它们。

可没了酒精,没了那些无聊的恶作剧,姜颜林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发泄途径。

于是就把自己塞进工作里,没日没夜地努力,一件接着一件,不给自己休息。

身体和大脑都习惯了以这样的方式消解情绪。

哪怕她明白,这种方式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消解。

而是让它们一点一点,沉入了幽深的池底,狡猾地等待着下一次的沸腾。

姜颜林锁了酒柜,不打算再给它们这种机会。

陈语然很喜欢在深夜给姜颜林打电话,将那些破碎的心情一一道出,她知道,姜颜林一定能给出最好的建议和宽慰。

所以她喜欢称姜颜林为“姜老师”,像一位给她方向的人生导师。

时间久了,陈语然便忍不住好奇:

“姜老师,为什么你能这么懂我在想什么呢?你是人类观察大师吗?”

姜颜林故作高深地叹口气,“这都被你发现了,是的,其实我是神医,专治你这种有问题的小孩。”

“我才不是小孩。”

陈语然不高兴地反驳,但她思维很跳跃,马上又问:

“那你自己不高兴的时候,会找谁倾诉呢?”

还会有比姜颜林更厉害的人,能帮她,宽慰她吗?

答案是没有。

因为姜颜林不需要被医治。

再好的心理医生,也无法在一场对话中突破她的防线,反而会被她抓住破绽,反客为主。

给了钱还要陪对方聊天,这种事情姜颜林在二十岁那年做过一次后,就再也不去犯傻了。

陈语然还不明白“久病成医”,只向往着有一天能成为姜颜林这样的人。

姜颜林却觉得,她这样就很好。

有个朋友总跟姜颜林抱怨他的妹妹,“好吃懒做,没点责任心,也没有一技之长,跟你真是差远了。”

姜颜林却笑着反问了一句:

“这不正好说明,她过得很幸福吗?”

好吃懒做是因为有人替她勤劳,没有责任心是因为闯了祸有人兜底,没有一技之长大概率是你们这些长辈宠着她,让她没有对未来的焦虑。

朋友那时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

“你说得没错,其实我只希望她一辈子无忧无虑。”

姜颜林却不喜欢无忧无虑。

呆在舒适区太久,人的惰性就会侵蚀大脑,贪图安逸。

但她也明白,在苛刻自己这件事上,她做得总是很出格。

那些从来没有得到过释怀的愤怒,那些无处伸张的恨意与憎恶,那些再也没有收信人的哀怨与思念,都沉甸甸地装在她的心脏里,每一个切面,都黑成一团火焰。

该不该宣泄,如何宣泄,从中学时代就学会了闭上嘴不为自己辩白的小孩,已经不记得告状的格式与字眼。

“他们辱骂我,欺负我。”

全学校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欺负你一个?

“他们欺骗我,辜负我。”

还不是因为你太蠢了,这种人都信。